魏恒點頭:“買主很有可能提前一天把錢放在房間里?!彼仡^看了一眼身后空蕩蕩的走廊,問:“陸警官去旅館了?”
“嗯,和你們前后腳?!?/p>
“那我也……”
話沒說完,忽聽邢朗慢悠悠的開口打斷他:“大陸那邊暫時用不著你,你留在這兒?!?/p>
魏恒瞟了邢朗一眼,隨后把臉別到一邊,沒說話。
審訊室里有人在叫,魏恒聽了兩句就知道是馮光在嚷,嚷著讓警察放他出去,就算要拘留他,也得讓他請律師。
邢朗被馮光的鬼哭狼嚎擾的不厭其煩,把文件合上交給沈青嵐,轉(zhuǎn)身推開審訊室門,把正在燃燒的煙頭朝馮光的臉扔了過去,冷冷道:“喊什么喊,你有日子出不去,等我忙完了跟你好好聊聊?!?/p>
說完呼嗵一聲摔上審訊室房門,摔門的聲音響徹樓道。
邢朗掉頭下樓了,腳下生風,風風火火的。
魏恒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很是認命的抬腳跟上他。
沈青嵐忽然把魏恒攔住,低聲問:“怎么了?”
魏恒自然知道她問的是邪火纏身的邢朗,撇了撇嘴,道:“被狗咬了?!?/p>
女主人叫祝玲,三十二歲,已經(jīng)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兒和一個五歲的男孩兒的母親,與丈夫蔣志濤結(jié)婚十幾年。
邢朗沒想到她會這么年輕,按照她已有的兩個孩子的年紀推算,大女兒今年十五歲,她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還不到十八歲。
祝玲在菜市場上班,身上帶著最易沾染到衣服和皮膚上的海腥味。她衣著雖樸素,但穿的整齊,潔凈,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梳的整整齊齊,束在頸后。
她雖然上了年紀,未施粉黛,但卻十分的……漂亮。那是一種適合她的年齡的漂亮。她氣質(zhì)文靜,好像讀過很多書般波瀾不驚,她的眼角和臉頰零散分布著幾條皺紋,但是她并沒有因為那些皺紋而顯得十分蒼老,那些皺紋和她的臉型十分貼切,好像生來就長在她臉上,一種超越年齡的青春氣息透過她臉上的皺紋顯露出來。
她不愁不笑,靜靜的坐在那里,讓人看一眼就很容易對她產(chǎn)生好感。
“真是對不起?!?/p>
祝玲率先開口了,牽扯著唇角的皺紋微微笑道:“我身上很難聞吧,請見諒。我離開菜市場的時候已經(jīng)撒過香水了,但還是遮不住這股味道?!?/p>
說著,她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領,無奈的搖了搖頭。
邢朗還是頭一次遇到像她這樣的審訊對象,他坐在桌子后面盯著祝玲看了一會,才道:“沒關系,喝水嗎?”
“不喝了,謝謝。”
祝玲十分矜持有禮的笑說:“警察同志,能不能快一點呢?我的孩子快放學了,我還得趕回去給他們做飯?!?/p>
邢朗緊緊的皺起了眉毛,若換做其他任何人說這種裝瘋賣傻的話,他一定認為對方是在做徒勞的掙扎和狡辯。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她言辭懇切,目光溫柔,她的眼神中流露著一絲焦急,捂著左手手腕上一個兒童用的廉價電子表,好像在數(shù)時間。
這個女人真誠的目光可以輕而易舉的取得任何人的信任,但是邢朗沒有。
邢朗把一疊照片放在桌面上,然后推到她面前,看著她的臉問道:“這是你的丈夫和孩子嗎?”
祝玲看著一張張血淋淋的尸體的照片,怔了一下,默默的看著已經(jīng)死去的丈夫和孩子,好像在和腦海中的記憶進行比對。
大約一分鐘后,她抬起頭看著邢朗說:“是啊?!?/p>
“……今天早上我們在你家里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尸體?!?/p>
“尸體?”
祝玲微微歪著腦袋,似乎不解這個詞語,又低頭看了一會兒照片,隨后看著邢朗笑道:“沒錯,他們都變成尸體了?!?/p>
邢朗不知道祝玲是不是在裝瘋賣傻,如果是的話,那這個祝玲是一個太虛偽的女人。
“他們?yōu)槭裁磿兂墒w?”
配合她的語言風格,邢朗問道。
祝玲輕輕一笑:“因為我把他們殺了?!?/p>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的皺紋隨著她的面部表情擰在一起,讓她看起來有一種寧靜,又溫柔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