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世界盡頭【34】
被邢朗生擒的保鏢叫徐世杰,海軍退役,曾在賀丞的父親手下做事,退役后沒有費多少功夫復(fù)員轉(zhuǎn)正,直接就被賀丞他爹撥過來給賀丞當(dāng)保鏢使,也干些刨除公檢法三家之外,只為賀家服務(wù)的工作。
魏恒看著被徐世杰扔到桌上的一把黑色廓爾喀彎刀,還能在黑刃的筋紋中看到凌亂的劃痕,不由得想,如果把這把刀拿去檢驗,不知會驗出多少不同的血跡。
“……賀丞的父親是?”
他伏在邢朗耳邊低聲問道。
邢朗稍一偏頭,低不可聞的對他說了幾個字。
魏恒縱使知道賀丞身家背景很深厚,也詫異了一瞬,不禁合攏大衣坐直了。有些后怕的想起剛才他在停車場和賀丞大打出手,憑借賀丞的身份,賀丞叫人出來把他打死也不冤。
邢朗拿起桌上的彎刀甩手扔向楚行云,道:“扯遠了,楚警官。”
楚行云抬手接住,拿著刀站起來走到被綁住雙手的徐世杰身后,用刀尖割斷他手上的繩子和嘴上的膠布,然后把刀扔他懷里,沉著臉道:“你先回去。”
那人扭著被麻繩勒腫的手腕,朝邢朗狠狠剜了一眼,郁憤難平的走了。
楚行云的清場之意很明顯,打發(fā)走保鏢,又把目光投向鄭蔚瀾。
鄭蔚瀾本就躲在角落里裝死,被他拿眼睛一掃,連走帶奔的躥進衛(wèi)生間。
隨后,楚行云又看向賀丞,語氣放軟了些,道:“你也回房間?!?/p>
賀丞坐在沙發(fā)上不動,腿上臥著灰胖灰胖的貍花貓,他用手指一圈圈的繞著貍花貓的尾巴,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闭f著,眼睛向上一瞟,冷冷道:“你不是說只有一艘船嗎?現(xiàn)在怎么又冒出來一艘?”
楚行云不語,只抬手指了指樓上的臥室。
賀丞和他僵持了片刻,終究挨不住他一皺眉一霎眼,拎著貓上樓了。
客廳里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楚行云在沙發(fā)上坐下,看著坐在他對面的邢朗抬了抬下巴,道:“說吧?!?/p>
邢朗看的出來,楚行云在試探他,試探他知道了多少,便以靜制動道:“你知道我想說什么?!?/p>
楚行云笑道:“我的確知道你想說什么,但你絕對不可能知道我想說什么。”
邢朗也笑:“這就取決你肯不肯告訴我了。”
“……你怎么就軸在這兒了?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告訴你以后,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邢朗攤手一笑:“我的處境還能更糟嗎?”
楚行云緊緊擰著眉,不耐道:“這是兩碼事?!?/p>
邢朗擺擺手:“不,一碼事?!?/p>
“……你憑什么確定是一碼事?”
邢朗往樓上指了指,爽朗的笑道:“本來不確定,不過你們家少爺剛才說了,一共有兩艘船,我就沒有理由不懷疑你的那艘船和我的這艘船是一碼事?!闭f著神色恍然,打了個響指:“對了 你們家少爺知道一艘船,我知道一艘船,我覺得他剛才說的船肯定不是我說的那艘船,我們倆交換交換情報,那不就把兩艘船都整明白了嗎?”
話音還沒落地,邢朗就起身往樓梯方向走。
“回來!”
楚行云忙喝止他。
邢朗站住了,慢悠悠轉(zhuǎn)過身,眼神靜幽幽的,看著楚行云冷笑了聲:“你不說,還不讓我問別人,你可真不講理。”
楚行云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道:“你敢跟他說這些事,我就讓你永遠都找不到真相?!?/p>
邢朗拐回來坐好,毫不在意自己被他撂狠話威脅了,大大方方的沖他一笑,道:“那就是能聊了?”
楚行云惱怒的盯了他兩眼,道:“聊,當(dāng)然能聊。你自己找死,難道我還攔著?”
邢朗臉上一靜,嚴(yán)聲道:“那就拜托你,讓我死個明白?!?/p>
“別說廢話了,你想知道什么?”
“你們家少爺剛才說的'那艘船'是怎么回事?”
楚行云意味不明的低笑一聲,眼中一直閃爍著凜凜的寒光,道:“你可真會抓重點。”
這句話似曾相識,邢朗微微偏過頭看了看魏恒。
魏恒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一言不發(fā),默默的聽著,安靜到幾乎讓人忘了他的存在。
邢朗道:“既然是重點,那你可得好好說說。”
楚行云低頭沉思著,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慎之又慎道:“你說的沒錯,賀丞口中的船和我們在查的那艘船的確不是同一艘?!?/p>
邢朗神色一緊:“真的有兩艘船?”
楚行云低著頭,悵然的嘆了聲氣:“沒錯,的確有兩艘船。”
邢朗和魏恒對視一眼,心里驀然有些緊張,又問:“其中一艘從銀江離港,那另一艘呢?另一艘船在哪?”
楚行云沉吟良久,才道:“被我截回了。”
“截回?”
“嗯,13年10月23號,兩艘漁船從分別從銀江一號港口和十三號港口離開,其中一艘被我截回,但是另一艘沒有攔截成功,所以我一直在找那艘船?!?/p>
“……船上是什么東西?”
“你問的是攔截成功的船,還是沒有攔截成功的船?”
“先說你截回的那艘船?!?/p>
楚行云抬眸看著他,眼中似有光霧翻滾,只抬手比了一個'槍'手勢。
“……軍火走私,這么大的案子,我怎么一點風(fēng)聲都沒聽到?”
楚行云猶豫片刻,道:“保密行動?!?/p>
邢朗步步緊逼:“為誰保密?”
楚行云不說話了,霧靄沉沉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邢朗皺著眉暗自思索了片刻,忽然彎腰向前,手指伸到杯子里蘸了水,在桌面上飛快的寫了一個字,然后抬眼看向楚行云。
楚行云看了看,極輕的點了點頭。
魏恒坐在邢朗旁邊,被燈光打在桌面上反射的光晃了眼睛,他正要移到邢朗身邊細看,就見邢朗翻手向下,瞬間將那字跡抹除。
但是邢朗的這個舉動是做給楚行云看的,他抹除字跡的時候,掌心微微抬起,有意的留有縫隙,所以魏恒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看到他在桌上寫了一個'賀'字。
魏恒微微一怔,雖然不了解其中的緣故,但是無由有些不安。
“那艘離開港口的船上裝的是什么東西?”
邢朗又問。
楚行云道:“羅旺年的船,你說裝的是什么?”
他們都很清楚船上是什么,只是不忍心說破而已。
邢朗眼前再次閃回迷宮深處的畫面,頭繩、鐵鏈、裙子,還有那只趴在他腳背上的老鼠。
他忽然感到口干舌燥,于是把剛才蘸了水杯子清理出來,掂起茶幾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才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聲音又澀又?。骸白詈笠粋€問題?!彼鹗种福p輕的磕了磕剛才寫了字的桌面,道:“他是誰?”
楚行云看著他,眼神中滿是戒備:“你不需要知道?!?/p>
邢朗緩緩抬眸,雙眼漆黑無邊,冷聲道:“我懷疑這個人在人口販賣組織中具有最高身份,他很有可能就是威脅江潯接替羅旺年的人。這關(guān)系到魏恒的清白,我必須知道?!?/p>
“……說清楚?!?/p>
“羅旺年團伙是銀江和蕪津的人口販子,韓斌是他們在警局的保護傘,羅旺年和韓斌各占據(jù)一方勢力,他們只能互相牽制,無法給對方造成威脅?!?/p>
他停下,看了看魏恒,接著說:“魏恒分析過,江潯就是接替羅旺年的接班人,而且并非自愿。我們暫且按照魏恒的思路往下捋,既然江潯并非自愿接替羅旺年,那他一定被人威脅,并且他被人威脅的把柄就是殺害羅旺年一家的罪名。再往下推,既然江潯的罪名成為別人的把柄,那就說明他的罪名已經(jīng)被人查了出來,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當(dāng)年偵查羅家滅門案的 案組里的一員,是銀江方面的警察,而并非韓斌。所以韓斌不是威脅江潯的人。威脅江潯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專案組里的警察,這個警察只能把消息往上報,由他們組織中最高身份的人出面'拉攏'江潯?!?/p>
邢朗又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看著楚行云道:“既然我能捋順這點邏輯,那你也能捋出來,或許你已經(jīng)把專案組里的內(nèi)鬼揪了出來,順桿查到了那個具有最高身份的人?!闭f著冷冷一笑,垂眼看著水漬未干的桌面,道:“但是你卻藏著這條線索,一直秘密偵查,說明這個人非同小可。而且剛才你也向我透露了,你在為了什么人保密。”
邢朗又磕了磕桌面,沉聲道:“所以我必須知道,他是誰?”
楚行云看他良久,無奈似搖頭一笑,往后靠著椅背,道:“就算我告訴你也沒用,你找不到他?!?/p>
“你只要把名字告訴我,我就不相信我揪不出他?!?/p>
楚行云臉上的表情慢慢跌宕,直到面無表情,道:“他沒有名字。”
邢朗咬了咬牙:“你耍我?你剛才還說他是……”
他忽然抿住嘴唇,端起茶杯遞給魏恒,道:“給我倒杯水?!?/p>
魏恒善于察言觀色,知道他在借機支開自己,便很配合的接過茶杯走向距離客廳最遠的廚房。
魏恒一走遠,邢朗就道:“你剛才還說他是賀家的人!”
楚行云猛的往前彎腰,口吻強硬道:“我說什么了?我說他是賀丞?還是說他是賀瀛?難道你懷疑他是賀老爺子或者是賀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