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已經過去大半,天逐漸涼下來,只穿一件短袖完全經不住了,平時讓一群學生嫌棄到不行的校服外套倒成了這個不尷不尬的季節(jié)里最受歡迎的服裝。
溫別宴是個很典型的Omega,或者說是一眾典型里最出色的Omega。
精致,漂亮,清冷,是他給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但卻又不像一般的Omega那樣嬌軟,如同一株只會攀附的菟絲花,他更像是初冬時落下的第一場雪花,一個冰雕玉琢的美人,寒涼地散發(fā)著疏離。
雪花再冰冷,始終是沒有攻擊性的。
如果試著去接近觸碰,就會發(fā)現他的冰冷只在最淺顯的表面,甚至不需要過多的心思,只是一個指腹的溫度,就足以讓他融化。
最深藏的溫柔,從來都只會給予自己最依賴,最信任的人。如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生,他愿意全身心地信任他,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不管怎么樣,他絕對不會舍得傷害自己。
為了通風,靠墻上方的窗戶只關了一半,冷風偶爾灌進來一縷,交纏著空氣從皮膚表面略過,讓溫別宴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更往余惟懷里擠了些。
“你咬吧?!彼吐曈终f一遍。
手指抓著余惟的手臂,有些緊張,又有些悄悄藏起的期待。
余惟人都傻了。
老實說他長這么大,亂七八糟的事沒經歷過?
小時候掏鳥蛋被蜜蜂蟄得滿臉包;跟幾個“好兄弟”去果園偷枇杷果被看院子的狗追了十多圈,最后被他媽拎回去好一頓胖揍,把他爸樂得直不起腰;還在鄉(xiāng)下姥姥家摸魚被大水沖走過內褲,最后沒辦法,只能把上衣脫了圍在腰上,一路躲著鄰里竄回家......
緊張刺激的事情經歷得太多,直接導致他現在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深信自己無所畏懼,總覺得就算哪天學校在他面前被炸了,或者宇宙飛碟載著太空喵在他面前降落,他都能坐到眼睛不眨一下。
但是他真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有這么凌亂慌張的時刻,耳朵被涼風灌得呼呼作響,似乎一直吹進他的五臟六腑。
余惟緊張到眼睛都不會眨了,一雙手也多余得不知道該往哪兒擱,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而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面前這個Omega。
這個鴕鳥一樣把自己塞在他懷里,把自己白凈的脖頸送到他面前主動讓他往上面咬的Omega。
美人真的不愧是美人,從前只覺得一張臉就已經夠好看了,沒想到連肩膀,連鎖骨都這么好看,黏得人挪不開眼......
摸摸掌心一層聚起的薄汗,余惟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兵荒馬亂地想,算上上次的電話,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對吧?
——老天爺,他才是個孩子啊。
為什么要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他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誘惑?
溫別宴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能等到對方的動作,只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寧愿忍受易感期的痛苦也不愿意咬他。
心中一陣酸澀,正想放手,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伴著說話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隨時都有可能推門進來。
溫別宴下意識就想退開,不想對方反應比他更快。
在人聲響起的同時,余惟就飛快摟住他的腰身往里一帶,只是一個閃身的功夫,溫別宴就被他連摟帶抱藏進了最里側的隔間,隨著隔間門嘭地關上,外面的門也被推開了。
幾個陌生男生有說有笑,嘻嘻哈哈擠進來。
“你跑這么快干嘛,又不是吃屎還要搶熱的?!?/p>
“我搶坑位不行嗎,我就喜歡這格,風水好!”
“尼瑪一群神經病,趕緊上,一會兒就要集合了?!?/p>
原來是上體育課的,難怪。
溫別宴低低吐出一口氣,睫毛幾顫,后知后覺發(fā)現他們兩個人現在的姿勢跟在外面時正好調了個面,剛剛是他抵著余惟,現在卻變成了余惟扣著他壓在墻上。
Alpha天生的身高優(yōu)勢再這樣的動作下被完全體現出來。
對方一手還緊緊握在他腰上,另一手松松搭在他肩膀,幾乎比他大一號的體格將他整個人籠進自己的保護范圍,掌心寬闊溫暖,帶著無可比擬的安全感。
果然,即便是在生他的氣,他也總會在關鍵時候下意識地保護他。
溫別宴眼神一軟,連日來因為冷戰(zhàn)產生的郁結消散了大半。
對方原本還豎著耳朵警惕關注著外頭的動靜,結果一低頭就對上這么柔和澄亮的眼睛,怔楞一瞬,仿若大夢初醒,扔燙手山芋一般飛快松手放開他。
雖然這么說有點抖m,但他真的還是更習慣溫別宴從前看他時猶如看死狗一樣毫無感情的眼神,至少他不用發(fā)愁怎么給他回應,只需要翻個死魚眼瞪回去就行。
笨手笨腳地拉上他松垮的領口,甚至捂得比之前還要嚴實,恨不得把他整個脖子都遮起來,不露出一星半點。
“你個倒霉孩子有沒有常識??!”
余惟太心累太心塞了,耳根子紅燙得要命,總覺得腺體都在突突地跳,還要繃著臉色壓低嗓子瞪他:“你媽媽沒教過你這個地方要好好保護嗎,怎么隨便給人咬?平時成績那么好,怎么生理課學得這么差?”
溫別宴不會把情緒很直白地寫在臉上,但他真的很喜歡他這樣口是心非關心自己的模樣,就學著他的口吻,用氣音認真說:“你易感期,我應該要這樣安撫你的。”
“確實不能隨便給別人咬,但是男朋友可以例外,這也是常識。”
“......”
余惟頭疼地嘖了一聲,色厲內荏皺起眉頭威脅他:“...好好說話,再這么犯規(guī)信不信揍你???”
溫別宴微涼的指尖得寸進尺摸了一下他的眉心,不留情面戳穿他:“我好像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你裝兇的時候真的嚇不到人。”
就像個呲牙都學不好的哈士奇,不但嚇不到人,還會讓人很想上手摸摸。
余惟險些咬著舌頭。
再張張嘴,發(fā)現自己被他堵得竟無話可說。
看著他郁悶耷拉下來的眉尾,溫別宴眼中閃過清淺的笑意,轉瞬即逝。
“真的不要咬一口嗎?”他固執(zhí)地將話題拉回正軌,繼續(xù)問:“只要不注入太多信息素,我可以回家用腺體阻隔貼遮住,不會被我爸媽發(fā)現的?!?/p>
這話聽起來真是像極了一個Alpha了渣了一個Omega,Omega非但不醒悟,還死心塌地說沒關系,我會自己把孩子打掉,不會被我爸媽發(fā)現。
余惟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他到底是做什么,讓他在他心目中的渣男形象這么根深蒂固?
“真不要?!彼由狭藦娬{的語氣,以證清白。
溫別宴不放心:“可是你會很難受?!?/p>
余惟滿口胡鄒:“我天賦異稟,易感期除了想睡覺,沒別的毛病,完全不需要Omega信息素安撫?!?/p>
“真的么?”溫別宴問。
“騙你干嘛?有糖吃?”
溫別宴半信半疑,但是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沒有什么事,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選擇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