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忍摸了個口香糖出來嚼。
煙癮挺難挨的,那種滋味像是一只小蟲子在心上輕輕噬咬。他站樓頂遠遠看著孟聽他們那棟小紅樓,心想他過得真他.媽操.蛋。
江忍擺擺手:“我先走了?!?/p>
何翰說:“你們猜忍哥做什么去啊?”
賀俊明:“我哪知道?”
江忍翻墻進了七中校門,那年七中是真窮,墻在他眼里就跟平地似的,也沒安監(jiān)控。
他跳下來,雙手插兜里。
在七中校園里閑晃。
這學(xué)校念書氛圍是真的好,他聽見這些好學(xué)生們朗朗念書聲傳得很遠,江忍嘖了聲。
果然不一樣。
他路過教學(xué)樓的時候,教室里好幾個人都炸了。
“那是江忍嗎?”
“是他啊,他怎么來我們學(xué)校了?”
“……”學(xué)生們紛紛好奇地往外看,老師一敲講臺:“都看什么,看黑板!”
江忍穿過教學(xué)樓底,在門衛(wèi)室旁邊自行車棚里,找到了賀俊明形容那輛破車。這個點在上課,門衛(wèi)在看電視。
他嚼著口香糖,突然笑了。
孟聽中午在學(xué)校吃的飯,等晚上放學(xué)了,她去推自己自行車,開了鎖推了兩步,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她蹲下來看它,發(fā)現(xiàn)鏈條壞了,孟聽懵了一瞬,早上的時候它不是好好的嗎?
她有點兒著急,它要是壞了怎么回家???鏈條脫落推著都吃力。
而且這是爸爸借來的,第一天就弄壞別人的東西,他們不好交代。
孟聽挽起袖子,她胳膊白皙纖細(xì),長睫垂下,想要自己把鏈條安回去。
可是這車很舊了,鏈條上沒有潤滑油,她試了好幾次,把自己白生生柔軟的手指弄臟,也沒能把它安回去。
那時候校園里很安靜,她背著個書包,學(xué)生們都走了。唯有她傻傻地和那輛破車作斗爭。
騎車來的不止她一個,學(xué)生們路過她身邊,紛紛側(cè)目。
他們都知道她叫孟聽。
她太好看了,男生走了好幾步,裝作不經(jīng)意地回頭看她。
冬天的黃昏并沒有夕陽。
孟聽校服衣擺垂在地上,眉眼漂亮得不像話。好幾個人想搭訕,可是又不敢。
這年七中抓早戀抓得嚴(yán),男女生又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因為害羞和矜持,雖然會有寫情書的,但很少直白地去告白。
他們慢慢路過她身邊,紅了臉,在她抬眸的時候又走得飛快。
江忍慢悠悠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地上,手被鏈條弄臟了。偏著腦袋,一雙茶色的大眼睛認(rèn)真研究那個鏈條該怎么安才正確。
好乖好乖。
他單膝曲下,也沒吭聲,把她拉起來。
孟聽這才看到他,她頭發(fā)飄到了臉頰上,她連忙用手肘蹭了蹭,有些尷尬:“江忍,你怎么在這里啊?!?/p>
“有事?!彼α耍败噳牧耍俊?/p>
孟聽點點頭,她滿手臟乎乎的,不自在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她打算修不好算了,先推回去給舒爸爸看看。
他眼里染上三分笑意:“藏什么啊?!彼阉掷^來,也不在意用自己手套給她擦。
他眼眸垂下,擦得很認(rèn)真,孟聽臉都紅了:“很臟?!?/p>
“不臟。”他把她軟乎乎的小手擦干凈了,然后撩起袖子給她修車。
他動作很熟練,戴了一雙黑色手套,幾下找到鏈條上魔術(shù)扣的位置,然后拆除,然后把頂針旋進去。
孟聽站在一旁看。
少年側(cè)顏凌厲不羈,有種又壞又野的氣息??墒撬芸炀托藓昧恕?/p>
“成了,試試?!?/p>
她推著走了幾步,回頭輕輕抿出一個笑意:“嗯,謝謝你?!?/p>
他忍不住笑,怎么這么傻。
可是媽的有種比煙癮更難挨的東西,讓他潰不成軍,心軟得一塌糊涂。
江忍說:“沒潤滑油,你騎不了多遠鏈條就又會脫落。”
孟聽愣愣道:“?。俊?/p>
江忍走過來,把這輛破車推過來,長腿一跨坐上去,然后回頭沖她道:“走啊,送你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