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就說,他的存在對于她而言是一種困擾。
江忍這輩子就沒服過輸,他僵硬的手指摸出手機,打給賀俊明:“那個給你照片的女生,你有她電話嗎?之前彈琴那個?!?/p>
賀俊明想了想,倒是對舒蘭還有印象。
他一翻手機,臥槽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存了。
他發(fā)給江忍,江忍撥打過去。
舒蘭在房間發(fā)短信,接到電話的時候聽到對面冰冷沙啞的少年音,她有片刻恍惚。
很冷的音,卻莫名帶感。
“你是?”
“江忍?!?/p>
舒蘭心跳加快了,他們學校的江忍?。∩洗我院髲埣鸭阉齻兌家?guī)規(guī)矩矩做人了。就連陳爍的事情都沒再追究。
“你姐呢?”
舒蘭一聽這句話心涼了半截。孟聽在鋼琴比賽,要是江忍去了,那他就知道第一次彈琴的人是孟聽了。
她半晌不吭聲,支支吾吾道:“你找她有事嗎?”
“把電話給她。”
舒蘭知道瞞不下去了,她一咬牙:“我姐不在家,她比賽去了?!?/p>
那邊沉默半晌,“什么比賽?”
鋼琴比賽,不問國度,不問年齡,不問閱歷。
一萬五的大獎贊助商也在下面傾聽。
孟聽上臺的時候,也不是個好時間。大家都在看外面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小雪。
燈光黯淡一瞬,重新亮起,這次聚集在了她身上。
徐迦看著舞臺,空氣進了肺,有一瞬的刺痛。話筒在鋼琴上方,她鞠躬坐下以后,才輕輕道:“我叫孟聽,今天演奏《柔如彩虹》?!?/p>
有一種人,當她站在合適的位置,全世界的美麗都在為她讓路。
不是雪不夠稀罕不夠美,而是她太讓人驚艷。
十七歲的少女,長發(fā)垂下,明眸朱唇,肌膚如瓷。藍色的裙子仿佛渡上了一層細微的光暈,她指尖跳動著旋律,光下,她纖細的手指也剔透般的美麗。
臺下不管是評委還是參賽者,都在看她。
那年十四歲的孟聽,青澀得像枝頭堪堪含苞的桃花。卻已經令人紛紛抬首駐足,而今的她,徐迦再難找到言語。
他眸中帶上狂熱。
對,就是這樣的感覺,
天下無雙,獨一無二!
她可以讓所有人為她安靜,沒有人再記得這場雪。
《柔如彩虹》韻律漸漸疊高,從慢到快,一如靜謐里彩虹初初出現的驚喜。
她手指輕快,唇角輕輕抿出笑意。
冬天里最溫柔的光,悄悄落在她身上。黑發(fā)上的藍色彩帶安安靜靜垂在身后,她快彈完了,臺下才有人摸出手機偷偷拍照。
等她彈完了以后,掌聲延遲了好幾秒,才雷鳴般響起。
臺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中年女性評委忍不住笑了:“我記得這個女孩子。”
那年她還是初中,卻叫人一見難忘。都在想這女孩長大了會是怎樣驚才絕艷的模樣。要是當年那些評委還在,就知道她沒讓所有人失望。
比賽當天并不會頒獎,孟聽卻不能再去更衣室換衣服。這個點更衣室人擠人。
她只能穿著藍色的絨裙往外走。
走了幾步,她尷尬地回頭:“徐迦?”
徐迦斂去眸中的情緒,玩笑道:“才想起我也來了啊?!?/p>
她坦誠得不像話,臉頰微紅點點頭:“對不起。”她眸中清澈,“你別生氣?!?/p>
她想事情的時候很專注,多年沒有表演過。有點緊張,找感覺得時候忘了他也來了。
徐迦說:“我沒生氣。”
他興奮都來不及。
徐迦給她說:“都沒帶傘,外面在下小雪,將就一下?”
孟聽點點頭。
她走出去也忍不住驚嘆,眸中亮晶晶的,看著小雪紛飛的世界。
路燈柔和。
她藍色長裙堪堪曳地,孟聽提著裙擺,不讓裙子被打濕。
肩上一熱,徐迦為她披上衣服。
他看著遠處那個墨色的身影,低頭對上呆愣的孟聽。
她立馬意識到這行為有些過界。
徐迦扶住她肩膀:“別動?!?/p>
孟聽皺眉。
“你不喜歡江忍對嗎?”
孟聽驚訝地看著他。
“他在看你?!?/p>
孟聽下意識要回頭,徐迦制止了她:“別回頭。他們都說他有病,你應該也知道他很難纏?!?/p>
徐迦彎下腰:“那天我下樓都看到了,他喜歡你。你要是不想他再纏著你,就不要回頭。讓他死心吧?!?/p>
孟聽一雙清凌凌的眼睛看著徐迦。
燈光下她瞳孔是柔和的茶色。
隔著黑夜,她都能感覺到身后寸寸凌厲如芒在背的目光。
她握緊手指,沒有動。
徐迦也沒有做什么。
他只是彎腰偏了偏頭。
孟聽不傻,知道徐迦在做什么。從江忍的角度,他能看到漫天小雪中,她在被吻。
徐迦說對了,她不喜歡江忍。
那個少年鋼鐵為軀,偏執(zhí)的時候什么都擊不碎他。她說討厭沒用,她讓他走沒用??墒撬铗?,有最后的底線和自尊,不會去碰別人的所有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迦笑著說:“他走了?!?/p>
孟聽推開他,把衣服還給他。她點點頭,一個人往公交站走。
徐迦跟上來:“你不開心嗎?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孟聽輕輕“嗯”了一聲。
她平靜地說:“我不喜歡他,可是也不喜歡你?!彼⒉槐?。
徐迦的笑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