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七年,五月十二。
這一年花江城的夏天來得格外的早,剛?cè)胛逶拢谱频牧胰毡闼烈鉃⒄罩@座久歷戰(zhàn)火的古城,城垣上不時有道道光斑閃爍,正是士兵的刺刀。
自打被蘇軍奪回后,花江城已戒嚴一個多月,除非有大帥親筆所書,否則所有人馬不許進出。
此時卻有幾輛軍用汽車開過來,城樓上瞭望的哨兵一早就看到了。汽車穿過城外鋪設(shè)的戰(zhàn)壕電網(wǎng),遠遠看到緊閉的城門,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士兵們暗自端槍上膛,已是做好了射擊的準備,卻看到城門打門,一列同樣荷槍實彈的士兵迎了出去,領(lǐng)頭的,竟然是少帥的衛(wèi)戍隊長程楓。
車里坐的人正是孟然,為了避開兩軍交火的前線,她只能從后方繞過來,花了大半個月,才從金陵抵達花江。
她知道這個舉動有多危險,當她提起要去前線時,別說來帥府要求退婚的孟父,就是霍老太太也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你去那里又能做什么?”老太太難得說了重話,“峻兒如今這樣子……我知道你很傷心,老婆子我也……”說到最疼愛的長孫,老太太的眼圈便又紅了:
“囡囡,你是個好孩子,愿意等他,就在金陵等吧。假若真的不成了……”也不用做無謂的犧牲。
孟父沒想到霍家這般通情達理,一時間愈發(fā)局促。他焦急著看著女兒,生怕她又說出什么要嫁給霍峻牌位的傻話來,少女沒有解釋,而是走到沉默不語的霍大帥面前:
“我想去陪著他?!?
“這種時候,他身邊總要有個人陪著。”
千里之遙的花江城,依舊是群狼環(huán)伺,隨時都有被攻破的可能。他一個人在那里,身邊沒有任何親人,太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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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抱著微渺的希望,假若自己去陪他,他是不是就能醒過來?她早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也要去前線,去見霍峻一面。
出于意料,最不可能同意這個任性要求的霍大帥最后竟然點了頭,只是提前就說了,不可能像送彼特醫(yī)生那樣,直接用用專機送她去花江。
皖軍又有異動,戰(zhàn)事逐漸吃緊,在軍事資源十分重要的情況下,孟然要想去花江,只能冒險坐車。
她不知道霍大帥這么安排,是不是想打消她的念頭,她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就是用腳走,她也會走到花江去。
臨出發(fā)那天,她誰都沒有見,只是告訴霍大帥:
“我會等他醒過來的,假若他最終沒能醒,我們的婚禮會在花江舉行,希望您能夠同意。”
“……你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绷季?,霍大帥開口道。
這是他對孟然說的,少有的幾句話——對這個鄉(xiāng)紳家庭出身的準兒媳,顯然,霍大帥也是不滿意的。
“我這么做,也不是為了取信霍家?!?
少女笑了笑,拉開車門,就在車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她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嘆息:
“那小子……我總算明白他為什么非要娶你了,就沖著這么個好婆娘,他要是醒不過來,可真是浪費了?!?
是啊,霍峻。我把下半輩子都賠給你了,你要是醒不過來,我就狠狠地揍你!
……
寬闊的大廳內(nèi),占據(jù)了一整面墻壁的巨大屏幕上,無數(shù)紛亂的數(shù)據(jù)正飛快跳動著。
姜先隨手拉過一把椅子翹著腳坐了下來,看到屏幕里的數(shù)據(jù)跳得越來越快,甚至變成了代表緊急情況的紅色,他的神色卻不像第一次那么驚愕了。
“又死了,又死了……這幫混蛋,怎么總愛給我找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喃喃念著,他惡狠狠地橫了身旁那個高大的男人一眼:
“他也是,你也是!”
“上次,不是解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