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帥府的餐桌上,氣氛不知為何很是僵冷。
霍大帥不在金陵,三姨太稱病,偌大的餐桌上,只坐著老太太、霍峻和孟然三個人。
霍家依的是西洋規(guī)矩,并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平常有三姨太活絡氣氛,霍峻也會說上兩句話,可今晚的他不知為何
格外沉默,埋頭對付著銀盤里的牛排,不發(fā)一語。
孟然就坐在他左手邊隔著一張座椅的位置,忍不住偷偷看他。
燈光下,男人本就冷峻的側臉線條繃得緊緊,薄唇微抿,神色淡漠,竟仿佛她初見他時的模樣。
難道……是公務上有什么煩心事?
她試探著開口道:“這道香煎肉魚做的真不錯,老太太,您多嘗嘗?!?
“我嘗著味兒確實不錯?!崩咸B忙接口——她年紀大了,但不傻,這屋里誰都能看得出來,霍峻的心情很不好。
老太太便想把話頭遞給霍峻:“今晚做菜的是李廚子吧,好像還是峻兒從那個什么樂百大飯店請來的?!?
“峻兒,你說是不是?”
“是?!被艟_口。他放下刀叉,拿餐巾拭了拭嘴角,推開碗碟站起來:
“我吃飽了,失陪?!?
皮鞋踩著地板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剩下孟然和老太太面面相覷。
“……囡囡,你跟峻兒,吵架了?”老太太可沒看錯,離開之前,霍峻連看也沒看孟然一眼。
“沒有……”孟然莫名其妙,實在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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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霍峻的表現(xiàn)確實很異樣,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她冷臉相待。雖然他總是擺出一副傲慢的模樣,還愛與她斗嘴,可除了
初見時,他的淡漠就再也沒有在面對她的時候出現(xiàn)過了。
一時間,孟然的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是失落,又帶著難以理解的茫然和委屈。
草草吃完了晚餐,送老太太回房后,她在青兒的陪伴下往南園走。
霍峻臥室的窗口是黯淡的,書房里燃著一盞燈,天井里的月色正好,就像她那天晚上與他在假山石旁撞見一樣,就在這銀
霜一般的月光下,他們有了第一個吻。
“少夫人,晚上,要在哪里歇?”
作為貼身伺候的丫鬟,青兒當然知道孟然已經和霍峻在一起了,她有時候會歇在自己的房間里,不過大多數(shù)時間,都歇在
屬于男主人的那間臥室中。
怔了怔,她咽下心里那股難受的情緒:“回房吧,我有信要托懷仁幫我送回去,青兒,你來代筆?!?
“是,”青兒輕巧地應下,“是寫給親家老爺?shù)模俊?
少女點了點頭,周懷仁特意來拜訪,她不好拂了對方的意,因而決定今晚給孟老爺寫封家書,明早讓用人送去給周懷仁。
她“不識字”,所以信只能是她口述,青兒代筆。
兩人很快就回了房,電燈亮起來,清透的玻璃上映著一團昏黃的光,從霍峻的書房里,恰巧能看到那隱隱約約的暈影。
書房里只是開著一盞壁燈,桌上的水晶煙灰缸里灑著凌亂的煙灰,他一只手搭在額上,看了幾頁公文,卻實在是心煩意
亂。
房門并沒有關嚴,少女和青兒路過時的腳步聲,霍峻自然也聽到了。有一瞬間他想站起來,想追著出去,但終究只是坐在
哪里,怔怔地發(fā)著呆。
她說,我只是沒法子才跟他結婚,我怎么會喜歡他。
那樣輕快又隨意的語氣,仿佛在和人談論著天氣,霍峻甚至想不起來自己那時是怎樣的感覺,好像身體都浸在冰水里,兩
只耳朵里嗡嗡地直響,也不知她之后又說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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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聽到的答案不是這個,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她會不喜歡他。可現(xiàn)在想來,他又為什么理所當然地覺得,她對他也有著同樣的情誼?他們的婚事本來就只是兩家父母的意思,她也總是
嚷著不想嫁給他,霍峻從來都只當那是氣話,他從來沒有真的預料到,她會不喜歡他。
不是這樣的,會不會她當時,只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