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安跑去李大夫那里問過之后,很快便跑回來稟告道:“姑娘,李大夫說,這些都是調(diào)理氣血的方子和藥膳,還能緩解宮寒和暈眩之癥,要您常按方服用,對身體有好處。”
夏初嵐接過紙箋,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原本以為他嚴詞拒絕,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送夏衍書可以視作重諾,那送藥方呢?她可從沒有要他開方子為自己調(diào)理身體。
那是醫(yī)者父母心?也許是因她那日問出口的話,對她有幾分在意了?
她搖了搖頭,思安輕聲道:“姑娘,那來送東西的人還沒走。問姑娘有沒有什么話要帶回去,他可以傳達到?!?/p>
夏初嵐想了想,將紙箋折起來,說道:“沒有。你將他留在這里的那身衣裳還給那人就是了。”
思安原以為姑娘至少問問那個顧五先生的近況,沒想到只言片語都沒有。大概是拉不下這個面子?畢竟那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告訴心儀之人,又被那人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思安一邊思索,一邊走到廂房里收拾了東西,然后來到那送信之人面前。
那人來之前得了顧居敬的令,對夏家的人一定得客氣,最好再捎回點什么東西,所以期盼地望著思安。
思安從背后拿出一個小包袱,并不急著遞給那個人:“你一定能把東西交到顧五先生手上嗎?”
那人愣了愣,顧五先生是誰?但他也靈活應變,把東西交給二爺總是沒錯的,應道:“小的一定帶到?!?/p>
思安這才把東西遞給他,見他綁好,背在身上,又請他進去喝口茶水。
“不了,小的還得趕回臨安覆命,就不多打擾了?!?/p>
思安要給他辛苦錢,他卻堅持不肯收,行了個禮就走了。
顧家也是在短短幾年內(nèi)成為雄踞一方的巨賈,這其中固然有那位宰相的原因。但單看這個隨從的為人處事,也能看出一些道理。
思安回到玉茗居,看見韓湛竟然過來了,行禮道:“韓公子,您這是……”
“思安丫頭別來無恙?你們姑娘在嗎?我有事同她說?!表n湛憨厚地笑道。
思安進去詢問了一聲,才讓韓湛進去。
夏初嵐正站在窗邊的矮幾旁修剪花枝,幾上擺著新摘的石榴花。她的側(cè)影被日光勾勒出一道光暈,如同嬌花照水,又翩若驚鴻,美不可言。那花枝在她手中很快被修剪成型,然后插入花瓶里頭。
“姑娘,韓家大公子來了?!彼及采锨罢f道。
夏初嵐微微側(cè)頭,看到韓湛低垂視線,雙耳通紅,問道:“你找我何事?”她沒有依著二房的關(guān)系叫表哥,原也不過是韓氏的姻親,何況她向來不喜歡韓氏。
她說話的聲音清若銀鈴,似有一股蘭花的香氣幽幽飄來。韓湛更緊張了,兩手緊緊地攥著:“我,我想……你……”
思安厲聲斥道:“公子還請自重!”
韓湛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是。我想你現(xiàn)在也許為了錢的事情煩憂,韓家愿意出三萬貫,幫夏家渡過難關(guān)?!彼豢跉庹f完。
夏初嵐看著韓湛,三萬貫,好大的手筆。記得韓家老爺那日捐軍餉,不過只肯拿出幾千。韓湛卻不敢與她對視,她的眼睛實在太過漂亮,好像能把人吸進去。
他立刻別開視線:“韓家和夏家本來就是姻親,回去我跟我爹說,他會同意的?!?/p>
“公子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夏家暫時不需要借錢,也沒有難關(guān)要渡?!毕某鯈拱咽址诺姐~盆里洗了洗,然后拿棉布仔細擦干。
“可,可外面都說,夏家捐了十萬貫的軍餉,鹽引要三年以后才可以兌換,眼下賬目吃緊。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幫夏家和……你?!?/p>
夏初嵐坐下來,拿起茶碗,淡淡地說:“我想你也知道,夏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對手。他們四處造謠生事,無非是為了打擊夏家。若夏家真的缺錢,我已經(jīng)去四處想辦法了,不會坐在這里與你說話?!?/p>
韓湛想想也是,夏三姑娘是什么人,她既然能拿出十萬貫,自然是想好了退路,不可能把夏家逼入絕境。姑母以為夏家需要錢,需要韓家,還讓他來表現(xiàn),真是大錯特錯了。
他覺得多說無益,拱手一禮,便從正堂退了出去。
走了兩步,思安追上來:“公子留步!”
韓湛側(cè)頭看她,不明所以。思安行禮說道:“姑娘說,還是謝謝公子的好意。以后夏家上下所需用酒,全都拜托給韓家了。下個月姑娘要去臨安一趟,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個月才能回來。到時候生意上的事情會暫時交給二老爺打理,買酒的契約,您盡管跟二老爺訂就行了。”
韓湛沒想到來這么一趟居然能接到這么大筆生意,有些愣怔。他原以為夏初嵐看不起韓家,更看不起他,心里還存了幾分怨懟。半晌,他為自己剛才的心思感到汗顏,鄭重道:“替我謝謝你們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