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將紙包一合,依舊是一幅沒什么精神的模樣,指了指門外,語氣毫不客氣:“就這么點兒,嫌少了,出門左轉(zhuǎn),有家杏林堂。家大業(yè)大,你去試試,說不準能多給些。”
他這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樣看著就叫人來氣,銀箏正要同他爭辯,陸瞳已經(jīng)將紙包往對方面前一推:“三錢就三錢?!?/p>
那年輕人見狀,臉上露出的笑容就真誠了些,吩咐身后的小伙計:“阿城,取銀子去!”
叫阿城的小伙計很快取來一角銀子,陸瞳接過錢,又從包袱里拿出另兩塊油紙包著的東西。
東家眉頭一皺:“這是什么?”
陸瞳:“藥茶?!?/p>
東家將藥茶推回去,沒什么誠意地笑道:“抱歉姑娘,醫(yī)館里不收藥茶?!?/p>
“不要錢,算搭頭?!标懲珜⑺幉璺诺阶郎希凹宸上麥p鼻窒鼻淵,先送東家兩幅。如果滿意可以另送?!彼溃骸拔易÷湓聵蛳聛韮x客棧?!?/p>
東家看向陸瞳,陸瞳平淡地與他對視,過了一會兒,年輕人一撇嘴,將那兩包藥茶收好,只擺手道:“那就謝謝姑娘了。”
陸瞳沒再說什么,同銀箏離開了。
待二人走后,小伙計湊上前來,納悶道:“東家,平時收蒲黃炭都五錢銀子,今日怎么突然換價了?而且三錢銀子是生蒲黃的價,沒有賺頭,她們怎么還肯賣?”
東家將阿城的腦袋刨開,拿著蒲黃炭往屋里走:“你怎么知道人家沒賺,這不送了兩包藥茶么?!?/p>
小伙計低頭去看桌上的藥茶,藥茶的紙包只有巴掌大,用紅線細細捆了,乍一眼看上去很精致。
阿城恍然:“她們想寄賣藥茶啊?”
“不然呢?”東家罵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真當人家傻啊,不然放著前面的杏林堂不去,來我們這賣藥,你以為是看中了少爺我的臉嗎?”
小伙計看了看桌上藥茶:“那東家,這藥茶還賣不?”
“賣個屁!”東家沒好氣地撩開簾子往里間走去,“來路不明的東西誰知有沒有毒!吃死了人找誰算賬去!這蒲黃炭我還得試一下,京城騙子多,女騙子也不少,不多長幾個心眼,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p>
他叨叨地進了里間,扔下一句:“回頭拿去扔了,別和其他藥混在一處?!?/p>
阿城應了一聲,又看了看面前的藥茶,搖了搖頭。
真是可惜了。
……
外頭,陸瞳和銀箏正往前走著。
銀箏還惦記著方才的事,不甘道:“咱們這幾日一路走來,蒲黃炭都是五錢銀子,偏這家只給三錢銀子。還什么‘仁心醫(yī)館’,我看是‘黑心醫(yī)館’還差不多!姑娘,”她不解地看向陸瞳,“總共就做了幾包藥茶,為何不給多送幾包給杏林堂,反給了這家寄賣呢?”
她不明白,杏林堂的店主收藥材時給錢給得很爽快,比方才那位“東家”耿直多了。那醫(yī)館瞧著鋪面也大,修繕光鮮,人來人往的,怎么瞧都比仁心醫(yī)館好。
陸瞳搖了搖頭,輕聲道:“仁心醫(yī)館里,沒有坐館大夫?!?/p>
這一路走來,她們見過許多醫(yī)館,其中坐館大夫多是些上了年紀的老醫(yī)者。而這間仁心醫(yī)館里,除了“東家”和那個叫阿城的小伙計,沒見著別的人。
仁心醫(yī)館缺人。
銀箏詫異:“姑娘是想做坐館大夫?!?/p>
陸瞳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在京城里,除了銀箏和一只醫(yī)箱,什么都沒有。而柯家生意卻如日中天。
仁心醫(yī)館缺人,又位于西街,離柯宅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算遠。
她需要一個身份。
一個能不露聲色接近柯家,卻又光明正大的身份。
醫(yī)館的坐館大夫,是最好不過的了。
“可是……”銀箏有些猶豫,這世道,女子行醫(yī)的本就少之又少,更勿用提當坐館大夫了。
“繼續(xù)走吧?!标懲栈厮季w,“把剩下的蒲黃炭賣完?!?/p>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