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章

祁南是一座漂亮的沿海城市，在盛夏，更漂亮。

祁南二中，是離海最近的一所高中。

下午，四點。

高二模擬考的成績排名剛出來，四班班主任謝啟政正在念成績。他有一個變態(tài)的習(xí)慣，喜歡從最后一名開始叫，叫一個站起來一個。

這的確對差生有些侮辱性。

終于念進了前二十。

“第二十名，王年宇?！?

“……”

“第十名，韓郁?！?

“……”

謝啟政靠在講臺邊，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單，前十名基本沒變過，他從第十名念到第二名，第一名，更是毫無懸念。

“晏孝捷?！?

沒人應(yīng)，他又喊了一次。

“晏孝捷。”

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空空蕩蕩，缺了人影。桌面干凈整潔，桌角沾著一張白色字條，被夕陽染紅。

是一段圣經(jīng)。

“Ifcloudsarefullofwater，theypourrainupontheearth/云若滿了雨，就必傾倒在地上?！?

班長舉手站起來，“謝老師，你忘了，晏孝捷玩滑板摔了腿，請了兩天假?！?

謝啟政哦了聲，也沒說什么。

對晏孝捷這名學(xué)生，謝啟政是又愛又恨。愛，是因為成績出色，班級、學(xué)校需要他；恨，是因為他很不聽話。

鈴聲一響。

一窩蜂往外鉆，奔去布告欄。

祁南二中每一次，都會將年紀(jì)前一百名貼在布告欄上。

有的是看自己有沒有進榜，不過大多數(shù)都是湊個熱鬧。

里三層、外三層，擁擠不堪。

嘰喳聲，此起彼伏。

一個看熱鬧的男生，大手一甩，“沒勁，前十次次都是這幾個?！?

一個女生鉆在縫里，握拳鼓勁：“溫喬再努點力啊，干掉晏孝捷啊。”

大家都把成績排名當(dāng)成了戲看。

樓道一角，一個高瘦的長發(fā)女生，漸漸遠離人群，獨自走下了樓，連背影都清冷。

*

校門外第一個拐角的巷子里，有一幢九十年代的翻新樓，有兩層，不過是一層和地下一層。

一層是小賣部，叫喜哥超市。

地下一層是烏煙瘴氣的“狗”窩。

據(jù)說老板以前是混道上的，干過架，進過局子，現(xiàn)在四十了，討了個老婆，有了個孩子，性子也是軟了點，但就是這寸頭、滿臂紋身，也還是那副兇悍樣。

樓上做正經(jīng)生意，樓下用來懷念青春。

地下一層是半地下室，有光能透進。

娛樂設(shè)施是老板的私人物品，都是個人愛好，音響、架子鼓、電吉他、臺球、飛鏢都有。

幾個差生逃了課，窩在樓下抽煙、彈吉他。

此時屋里，覆蓋著一股燥勁。

在沙發(fā)邊，三個男生圍著玩跳棋。

該輪到黃毛走了，路已經(jīng)被玻璃球堵滿，他不知如下下手，最后隨便跳了一步。沙發(fā)上的男生，大掌拍向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