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進來就看到幾案上放著一個成年男子巴掌大的金色物件。他還奇怪，太子怎么把金佛放在書房里。
“我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怎樣？”胤禛試探道。
太子很爽快：“喜歡就送你?！?/p>
“真的？”胤禛驚喜，繼而一想又不對，“這個自鳴鐘可不便宜。太子二哥，先說要弟弟做什么。太過分的事，你就算再送我一塊懷表，我也不幫你?！?/p>
“孤一年到頭去的最遠的地方是暢春園，孤能讓你干什么？”太子瞥他一眼，“幫孤查查堂堂雜貨店每個月賺多少?！?/p>
“什么？”胤禛吃驚，“堂堂雜貨店？”
太子微微頷首：“對你來說不難吧？”
“不難?！必范G道，“我去戶部看看堂堂雜貨店每年交多少稅銀，差不多能算出雜貨店每月賺多少?？墒翘锰秒s貨店是二嫂的親戚開的，你想知道直接問二嫂啊?！?/p>
太子心說，你二嫂狡猾的跟狐貍精似的，不告訴孤，“這事我不想叫你二嫂知道。自鳴鐘拿去吧?！?/p>
“真給我？”胤禛不確定。
太子點了點頭：“孤不缺這玩意。還有，這事誰都別說。對了，懷表買來給孤看看?！?/p>
“二哥也想買懷表？”胤禛一邊找白紙包自鳴鐘一邊問。
“孤好奇什么樣的懷表值得你從奴才身上刮銀子。”太子道，“放心，孤也不缺懷表，不會要你的。”
“你不缺就再送我一個懷表唄?！必范G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太子張了張嘴，抬眼見胤禛一臉希冀，頓時好氣又好笑：“老四啊老四，你還真不跟孤見外?！?/p>
“你是我二哥?！碧与y得大方一次，胤禛又見他心情不錯，打蛇隨棍上，“我跟誰見外也不能跟您見外。二哥，你說是吧？”
太子無語：“孤只有一塊懷表。你嫂子倒是有幾塊，不過，都是女人家用的，沒法送給你?！?/p>
“我不能用，我的福晉可以用?！必范G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太子呼吸一窒，“……四弟妹沒有，你不給她買，到處要別人的，臉呢？老四。”
胤禛噎?。骸安唤o就不給，這么多理由。”
“爺，早膳來了?！被袅终驹陂T口提醒。
太子道：“進來吧?！?/p>
霍林進來就說：“福晉說，雨越來越大，雨停了再叫四爺回去?！?/p>
“替我謝謝二嫂?！必范G脫掉方頭朝靴，爬上羅漢床。
霍林把食盒里面的吃食拿出來放在炕幾上，胤禛一看兩小碗米粥，很詫異：“太子二哥早上就吃這個？”
太子一聽便知道他誤會了，笑道：“不如孤該吃什么？人參鮑魚?！?/p>
“早上吃那些太膩，這樣就挺好?！必范G漱漱口，端起米粥一喝是甜的，胤禛直皺眉。見太子三兩口喝完，胤禛想吐不敢吐，只能咽下去，“咦，里面還放粉條？”
“四爺，是燕窩?！被袅职芽帐澈羞f給另一個小太監(jiān)，就站在床邊聽候差遣。
胤禛又喝一口，仔細嘗嘗：“冰糖燕窩粥？汗阿瑪給的燕窩吧?！?/p>
“汗阿瑪賞給你嫂子的燕窩?！碧又浪裁匆馑?，不等他開口就說，“還賞給她幾個小玩意，夸贊她懲治惡奴有功。”
康熙一向偏心太子，胤禛也知道，太子是儲君，是嫡子，康熙偏心太子再正常不過?？尚睦锝K歸點不舒服。然而一聽燕窩是給太子妃的，胤禛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二嫂真厲害，若不是她，咱們還被孫嬤嬤蒙在鼓里呢?！?/p>
“你嫂子是挺厲害。”太子說起石舜華，就忍不住想到金玉滿堂店，“回去該怎么查就怎么查，查出銀子也別亂禍禍。過幾天我陪你嫂子回石家，到時候使喚人去店里把懷表拿過來。”
胤禛猛地睜大眼，見太子低頭吃餅，不禁試問：“二哥，你剛才說話了吧？”
“瞧你那點出息?！毖氏伦炖锏臇|西，太子白他一眼，“不就是一塊懷表么。虧得你還是皇子，真給汗阿瑪丟人?！?/p>
“二哥！”胤禛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弟弟府上一家大小無論干點什么都要用錢。弟弟再喜歡懷表，也不能動他們要用的錢，這才不得不另想辦法。再說了，若不是堂堂雜貨店的掌柜心黑，弟弟也不需要查刁奴?！?/p>
“掌柜的心黑？”太子沒聽明白，“什么意思？”
胤禛呶呶嘴：“你送我的這個自鳴鐘，去年年初只要一百多兩，今年沒有三百兩買不到。以前一個懷表也就三十四兩，今年至少得七八十兩。”
“怎么漲這么多？”
胤禛：“堂堂雜貨店搞的鬼唄。洋人來到京城就把自鳴鐘和懷表放在堂堂雜貨店里，外面買不到，而雜貨店每次只拿出一兩個自鳴鐘和懷表，從而導致西洋鐘表越來越貴。
“二哥，堂堂雜貨店這點做得可不厚道，不是弟弟想低價買懷表。雜貨店幫洋人賣這么貴，長此以往下去，咱們的銀子可都流到洋人口袋里了?！?/p>
“不會吧？”太子眉頭緊皺，“先吃飯，我回頭問問你二嫂，真是像你說的這樣，趕明兒叫你二嫂說說他們。”
尋常百姓家嫁女兒，三朝回門，而太子和太子妃是九日回門。胤禛很清楚這一點，便知道太子幷不是故意拖延，“我相中的是一個帶阿拉伯文的懷表，等二嫂幫我拿來，該多少銀子弟弟一文不少?！?/p>
“你二嫂不差你那點銀子。”太子道，“你幫孤查清楚雜貨店月入多少，懷表算是孤送你的?！?/p>
胤禛大喜：“謝謝二哥。”
十點三刻，雨停了。胤禛走后，太子就去后院找石舜華，把胤禛說的事講給她聽。
石舜華聽得直皺眉：“四弟沒搞錯吧？”
“四弟不會騙孤?！碧拥?，“更何況他還指望你幫他拿懷表，沒必要騙孤?！?/p>
石舜華聽到太子心口如一，思索片刻，便問：“爺是想讓妾身現(xiàn)在就派人去查，還是等我們回去問個清楚？”
“你怎么想的？”太子問，“鋪子里的事你比孤清楚，孤聽你的?！?/p>
石舜華能聽到別人的心里話，只要她愿意，沒人能瞞得了她，自然傾向后者：“妾身想當面問清楚?！?/p>
“真像四弟說的那樣，石家打算怎么解決？”太子道，“你額娘和你大哥知道這事吧？”
石舜華搖頭：“他們不太過問鋪子里的事，不一定知道。至于怎么解決，爺有什么好主意？”
“你們不賣西洋物件，別人也會賣?！碧酉肓讼?，“如果雜貨店壓洋人的價，洋人也有可能找別人幫他們賣。除非不準洋人帶鐘表靠岸?！?/p>
“那樣做只會把西洋物件的價錢推高。”石舜華道：“查清洋人帶多少鐘表靠岸，然后把消息放出去，價格會降下來嗎？”
“不會?！碧拥溃按笄宸鶈T遼闊，人口眾多，洋人即便帶一船鐘表過來，對咱們這么多人來說還是稀罕物?！闭f著，不禁嘆口氣，“說白了還是咱們不會做西洋鐘表，全指望洋人。如果街上的西洋鐘表像茶葉那么多，也不至于進退維谷?！?/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