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有一點點近視,不嚴(yán)重,一百多度的樣子,不影響日常生活,所以沒有戴眼鏡的習(xí)慣。
不斷落下的雨水形成半透明的雨幕,干擾了阮北的視力,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只知冒雨而來的是個高大的成年男人輪廓,具體形貌,卻是看得不太清楚。
待人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個西裝革履,穿著打扮極為體面的男人。
男人約莫四十來歲,款步而行時姿態(tài)從容,除了那過分蒼白的臉色,一點兒看不出這人正頂著大雨行走。
阮北總覺得哪里不太對,一時沒想明白,男人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阮北條件反射朝他笑了笑,腳步稍微往右移動一點兒,表露出給他騰個地兒的意思。
男人幽深的瞳孔里陡然綻發(fā)出一抹亮光,他上下打量阮北一番,回了個略有些激動怪異的笑容,道了聲謝,然后站到阮北特意給他騰出的空地上。
阮北心中異樣感更甚,他在陸家待了幾年,別的不說,眼力大有長進(jìn)。
方才離得遠(yuǎn)才會覺得是避雨人,待人走進(jìn),觀其形貌舉止,該是進(jìn)出皆有豪車代步,身居高位之人才是,怎會在下雨天獨行?
況他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么,不止是這人行為不符,更是因為整個人有一種讓他覺得別扭的不協(xié)調(diào)感。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安,但人已經(jīng)站到他身側(cè),他也不好刻意扭頭去打量人家。
只好裝作無事,摸出手機繼續(xù)編輯他的致富經(jīng)。
心里存著事兒,還要時時觀察著待雨停歸家,他做事很有幾分不經(jīng)心,身旁的動靜也時時入耳。
左側(cè)的男人站定后便一聲不吭,但阮北隱約感覺,這人好似在觀察他,這讓他更加難以專心。
右側(cè)的女孩開了語音通話,正跟朋友聊的火熱,中間壓低聲音說遇見一個好看的小哥哥,朋友讓她拍照,被她捂著手機小聲遮掩過去。
而后又跟朋友抱怨,這雨來得太快,哪怕她躲得及時,衣服也打濕了一點,潮乎乎的貼在身上難受得很。
電光火石間,阮北終于想起自己心中那份怪異感因何而起——
左邊的男人從雨中行來,身上分明是干燥的!
那些雨水,就像穿過投影,直直墜落在地上,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剎那間,無數(shù)念頭從阮北腦海中閃過,從神仙下凡都市修仙異能變種人,再到他眼睛出了問題,要不是重生后他早就再三確認(rèn)過這不是一場夢,現(xiàn)在更加該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還有一個可能他想都不敢想,撞鬼什么的,不是說夜路走多了才會遇見嗎?這會兒天色還沒完全暗下去呢。
可是越不想往那個方向想,腦子好像就突然不受控制了,拼命給他佐證。
男人過分蒼白的臉色,不合身份的行為,自己短暫交流中的種種怪異表現(xiàn)……
他上一世活了二十多年,雖然特別怕鬼,從來不敢看鬼片鬼故事,但堅持的唯物主義科學(xué)觀從來沒有被打破過!
至于為什么唯物主義者會怕鬼,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恐懼這種情緒,是不受人本身控制的,怕就是怕,旁人說破大天去,心中的恐懼也不是那么輕易能消除的。
阮北就特別怕鬼,很多別人覺得惡心害怕的東西他不怕,他就是怕鬼。
年幼無知的時候跟著哥哥姐姐看過鬼片,那一次印象深刻的,整整三個多月,他不敢一個人去上洗手間,夢里還被嚇哭過。
時間久了,記憶里影片的劇情都不記得了,但當(dāng)時那種恐懼感卻讓人難以忘記。
所以阮北從來不參加與此有關(guān)的活動,不看不聽鬼故事,不參加同學(xué)組織的請筆仙之類的活動,去游樂場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避開鬼屋。
怕什么來什么。
阮北臉上血色盡失,整個人僵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只要一想到,他身邊可能站著一只鬼,還是他親手招來的,阮北就想一頭扎進(jìn)雨幕里,好好給自己沖沖腦袋。
可他不敢。
不敢動,不敢說話,也不敢逃跑。
舌根一陣陣發(fā)苦,阮北不知道,他正輕微的打著小哆嗦,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扣在機身上,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
腦子里一片漿糊,他這個狀態(tài),約莫就是驚嚇過度,強撐著沒有暈過去,但恐懼已經(jīng)飆升過他的承受閾值,沒辦法給出具體反應(yīng),整個人給嚇懵了。
右側(cè)的女孩怕是以為他有什么精神疾病,心中暗嘆著可惜,一邊偷偷又多看了他幾眼,一邊悄摸地往另一邊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