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電話打不通,陸思白頗有些焦慮的將手機扔到一旁。
他煩躁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將手機重新?lián)旎貋?,翻開微信,繼續(xù)給他媽留言,雖然他媽已經(jīng)很久沒聯(lián)系過他了,電話打不通,微信不回,通話記錄往上翻,最后一次回復他,還是好幾個月之前。
一開始陸思白沒有在意,他日子過得痛快,沒什么需要找他媽的。
之后他和秦深訂婚,為了邀功給他媽發(fā)了消息,她依舊沒回,陸思白就有些擔心了。
倒不是擔心他媽的安危,只是他知道他媽好像在搞什么事,他擔心萬一出事,會牽連到自己。
后來阮北那個討厭鬼終于死了,陸思白一方面覺得暢快,一方面又有些擔心。
之前他媽再三強調(diào),阮北先別弄死了,還有用,可他明明已經(jīng)將他的命全部換過來了,阮北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真不知道留著他有什么用。
但他媽這樣說了,他也不敢違背,可現(xiàn)在,阮北死了,他跟他媽沒辦法交代。
陸思白仔細琢磨過,其實也不用太擔心,他現(xiàn)在都跟秦深訂婚了,而且阮北也不是他弄死的,是他自己不注意要站在陽臺上,才會摔下去。
起初他是這樣想的,可現(xiàn)在過了這么久,還是聯(lián)系不上他媽,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不安也沒辦法,他媽聯(lián)系他全靠手機,早幾年,甚至連電話都不打,經(jīng)常就是來回換的微信號。
這件煩心事還沒解決,另一件麻煩事又找上來。
下樓吃飯的時候,陸明海再次問起,有沒有跟秦深提合作的事。
這些年海明集團發(fā)展的很不錯,產(chǎn)業(yè)輻‘射’了周邊許多個省份,陸明海有心進軍帝京,不過畢竟是首都,水深得很,光靠有錢是不夠的,沒個靠譜的地頭蛇帶著,連準入的門檻都‘摸’不著。
秦氏扎根帝京,說一句盤龍都不虛,如果有秦氏幫著打點,對海明集團在帝京的發(fā)展太有利了。
以前陸明海不提,一是自家公司還沒發(fā)展到那個規(guī)模,二是雖然跟秦正平一家關系不錯,但還沒到那個份上。
現(xiàn)在不一樣了,陸思白跟秦深訂婚了,那他們兩家就是正經(jīng)的姻親關系。
陸思白聞言一頓,低下頭支支吾吾道:“我跟阿深說過,他說會跟他小叔提的。”
實際上他還沒說,他才剛剛跟秦深訂婚,怎么能這么急的找他幫忙,太沒面子了,爸爸真的非常不體諒他。
之前他這么說的時候,爸爸還故意提阮北,問阮北摔下樓的時候,他為什么在樓上,他只好答應了。
又被催了以此,陸思白知道不能拖了,只好去找秦深。
秦深沒等他說完,眉頭就鎖緊了,陸思白忐忑道:“怎么?不可以嗎?那也沒關系,我回家去跟爸爸說一聲就好了?!?/p>
秦深嘆了口氣,道: “我實話跟你說吧,你也知道,我們秦家現(xiàn)在的家主是我小叔,之前我小叔一直不喜歡我我們一家,但是我爺爺喜歡我,想讓我當繼承人。
前幾年我小叔突然改變態(tài)度了,對我蠻好的,還給了我兩家小公司讓我打理,我覺得他是開始接受我了,畢竟他也沒孩子,旁支的那些人,還不如我與他親近。
可是這段時間,他對我態(tài)度又變差了?!?/p>
陸思白一聽,急得都忘了陸明海交代的事了:“是不是有人說你什么?或者你做了什么讓小叔不高興的事?!?/p>
“沒有吧,我小叔不是那種偏聽偏信的人,我最近也沒做什么。”所以才‘摸’不著頭腦。
“小叔身邊的人,你有關系好的嗎?讓幫著打聽一下?”陸思白積極幫忙出主意。
秦深剛要回答,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給陸思白亮了一下屏幕,然后就接通了電話。
“喂?小叔?”
陸思白離得夠近,所以那頭的通話聲音他也能聽見。
秦正則沒有跟秦深寒暄,他的聲音很冷,微?。骸扒厣?,我有事問你?!?/p>
“小叔您問。”秦深連忙客氣道。
“阮北人呢?”
“阮北?誰?”秦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阮北北接回陸家后,陸明海就讓他改了姓,所有人都喊他陸北。
陸思白卻反應很快,他根本沒把阮北當陸家人。他心里一個咯噔,為什么秦家主會問阮北?
這時秦深也反應過來了,畢竟他知道阮西的存在,陸思白有時候會對著他感嘆,說姐姐不喜歡他,之前還打了陸思白一巴掌,所以他對阮西印像很差。
“他……小叔您問這個做什么?”
“回答我的問題!”秦正則的聲音里透著少見的急躁。
秦深骨子里還是怕他的,下意識挺直了脊梁,說:“阮北……如果您說的是陸家的那個,他之前不小心摔下樓,沒搶救過來?!?/p>
長久的沉默,秦深險些以為秦正則已經(jīng)掛電話了,手機拿下來看了一眼,還在通話中。
“小叔?”
“……死了?”
“嗯,就是個意外,我們也不……”
話未說完,電話被掛斷了。
秦深舉著手機,莫名不安:“我小叔怎么會關心阮北?”
這不是兩桿子打不著嘛。
他不知道的是,掛掉電話的秦正則,手都在發(fā)抖。
短短幾年,他頭發(fā)白了一大半,從偶然聽說到那個不妙的消息起,他就開始擔心,現(xiàn)在終于確認了,他并沒有塵埃落定的感覺,反而茫然無比。
阮北死了。
他兒子心心念念的小孩死了。
他在外面呆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腦子里想了些什么,最后重重的抹了把臉,重新回到病房。
私人醫(yī)院的vip病房,自帶廚衛(wèi),甚至還有待客的客廳,比酒店也不差什么。
秦固坐在陽臺但藤椅上看書,他面帶病容臉‘色’蒼白,嘴唇顏‘色’淺淡,人也瘦了一大截,襯衣穿在身上空‘蕩’‘蕩’的,他本來就高,這么一瘦,就顯得更加病弱。
秦正則怔怔的看著他,突然心痛如絞,他的孩子拼了命也要保護的人,最終死在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爸?有什么事嗎?”秦固將書倒扣在茶幾上,整個過程左手攤放在膝蓋上沒有動過。
“沒什么事,來看看你?!鼻卣齽t努力讓自己笑出來。
秦固垂了垂眼:“爸,有小北的消息嗎?”
秦正則正往他那邊走,聞言腳步一頓,爾后若無其事道:“你知道的,陰冥鬼王被你師傅師兄他們聯(lián)手重創(chuàng),現(xiàn)在不知道躲在哪茍延殘喘,我手底下都是些普通人,萬一被盯上都不知道,錦城的人手已經(jīng)全都撤回來了?!?/p>
“小北應該沒事的,陸家雖然待他刻薄,好歹是他親身父母,不至于真的害他,可萬一讓陰冥鬼王發(fā)現(xiàn)了他,肯定會想辦法帶走他用來威脅你,或者為了報復你們……”
秦固靜靜聽他說完,深黑的眼珠動也不動的盯著秦正則,直到他停下:“怎么了?”
“爸,小北是不是出事了。 ”雖然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什、什么?沒有,你怎么會這么想?”秦正則鎮(zhèn)定道。
秦固站起身,眉眼間染上一抹急‘色’:“之前為了讓我安心養(yǎng)病,就算沒有小北的消息,你也會編一點兒跟我說讓我安心?!?/p>
他知道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可最起碼他知道小北那邊沒有傳來壞消息。
秦正則:“……”
“所以小北怎么了?他生病了?受傷了?”秦固急起來:“你說啊,他到底怎么了?”
秦正則撇過頭:“他摔斷了腿,在醫(yī)院里?!?/p>
“真的?”
“真的?!?/p>
“……你騙我。”秦固拔腿往門口走去,秦正則慌忙去拉他,不小心碰到他左臂,秦固輕嘶一聲,他下意識松手,秦固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走到門口,伸手去拉門把手。
秦正則沖過去按住門,著急道:“不行,你身體還沒養(yǎng)好,而且陰冥鬼王還沒徹底消滅?!?/p>
之前秦固被羅自坤那個王八蛋困在陣中,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動彈,這一困就是好幾年,一直到他們抓住陰冥鬼王的尾巴,發(fā)現(xiàn)這件事竟然與他有牽連,才漸漸有了轉(zhuǎn)機。
羅自坤再混賬,也不會跟陰冥鬼王合作,當年玄清觀死在陰冥鬼王手中的弟子,有許多都是同他一起長大極為熟悉的同門。
他告訴了他們秦固的下落,說秦固意外掉落一個未知的地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往裂開的地縫里扔食物和日用品。
他們連忙派人前往,可是找不到秦固,甚至懷疑羅自坤是不是騙了他們,秦固已經(jīng)被他害死了。
結(jié)果沒多久,秦固氣息奄奄地被人發(fā)現(xiàn),當時他離當場去世,就差一口氣了。
送到醫(yī)院,醫(yī)生以為他是‘自殺’,因為他左臂上有很多深深淺淺的割痕,渾身血‘液’幾乎流干了,醫(yī)生都很疑‘惑’,他為什么還活著,這太違背醫(yī)學常識了,簡直是個醫(yī)學奇跡。
后來幾乎是給他換了一身的血才把人搶救回來,但是他左手卻廢掉了。
之后秦固又昏‘迷’了好長一段時間,醒來之后,渾身酸軟乏力,很長時間都只能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
一直到現(xiàn)在,他的身體也沒有徹底養(yǎng)好,所以秦正則根本不敢放他出去。
秦固不動:“那你告訴我,小北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陰冥鬼王發(fā)現(xiàn)他了?把他抓走了?是不是要拿我去換?如果是你不能瞞我,小北只是個普通人,他從小就怕鬼,就算被抓也是受我牽連,我必須去換他回來?!?/p>
“……”
“到底是不是?你說話??!”
“他死了?!?/p>
“……”
秦固‘揉’了‘揉’耳朵,眼神慌‘亂’茫然:“爸,你剛才說話了嗎?我好像幻聽了?!?/p>
秦正則重重道:“阮北死了,他死了,不是陰冥鬼王下的手,他在陸思白和秦深的訂婚宴上,摔下樓,死了?!?/p>
秦固兩耳轟隆隆直響,那些話像針一樣扎進他耳朵里,他恨不得自己立刻聾掉,就能逃開那些不想聽的話。
劇烈的疼痛自胸口蔓延直四肢,他不由自主地彎下腰,捂著胸口重重咳嗽起來。
“困困?你怎么了?醫(yī)生!”秦正則一邊攙扶他,一邊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