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她：『大城市也不怎么好啦?！?
『而且現(xiàn)在考研形式很嚴峻吧？』
她無所謂地回：『沒事，我攢了點錢，備戰(zhàn)至少兩年沒問題，況且有些老師本身也愿意要工作過的。』
你想了想：『要考本專業(yè)嗎？』
『對啊，學歷高點至少不用在廠子里。而且工資高不少呢?！?
她跟你講廠子里很多是職校畢業(yè)的，每天都懷疑自己念這么多書到底圖什么。倒是有學歷津貼，可干的活說到底都一樣，機械化，像摩登時代里工廠的零件。
工作之后大家好像都很不開心。
朋友圈里每天都歲月靜好，真正聊天才發(fā)現(xiàn)，每個人壓力都很大。也有家里開公司不用工作，每天都快樂旅游，早早結(jié)婚生子的同學，可不知道為什么，你跟那樣的人就是玩不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到你租住的小區(qū)了。
葉青打算送你回去，但你又一次拒絕了。
“當我傻嗎？”你推開他的手，打開車門回過身，小聲兇他，“回去了肯定又要做，我那里一整天都是腫的！不要！”
他只好把車燈打開，幫你照著前方的路，然后拉住你的手，把你重新拉回車座上，低頭親了親你的嘴唇。
“不會弄痛你的，”他遺憾而情色地說，“嘗嘗味道也行呀?！?
“就是不要，之后會找你的?！蹦阆霋昝撻_，結(jié)果還是被他垂下頭、用狹長漂亮的眼睛傾情地望著，壓在車座上長吻了幾分鐘。
最后你是一邊抹嘴唇一邊開車門，從車燈照耀的地方一路跑著回去的。
＊
你租住的地方并非高檔小區(qū)，而是相當普通的居民樓，雖然中介是當做公寓介紹給你們的，可歸根結(jié)底還是民居。安保設(shè)施還不錯，業(yè)主需要刷臉才能進單元樓，上電梯得刷門禁卡。平常點外賣都要你事先在家里按電梯的門禁。單元樓下的大廳幾乎24小時亮著燈。
樓道外是小區(qū)的灌木叢，稀稀拉拉地種著幾棵樹，中介當初還吹噓這是豐富的室外景觀。臨走到單元樓時，路過的路燈下有個男人坐在花壇邊低著頭抽煙，你沒太注意，繼續(xù)往前走，擦肩而過幾秒，愣了一下，才回過頭，遲疑地看過去。
是季曉。
青年沒發(fā)現(xiàn)你，視線望向地面燈影昏暗的交界，身子前傾、手肘撐著膝蓋，兩指夾著煙尾，緩緩?fù)鲁鲆豢陟F白的煙氣。
白煙寂靜繚繞，輕盈彌散。
你沒想到他居然吸煙。
他看起來就…很健全。不像會吸煙的樣子。剛剛你還聞到了酒氣。
但這時候他的脊背和腰還是筆直的，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反應(yīng)過來那個臉都看不清的男人是他。
“季曉…？”你后退幾步，遲疑地問，“這么晚了，你…路燈底下有不少飛蟲，這樣會被蟲子咬的，要不然回去吧？”
季曉還在吸煙。
大概到你說了一多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說話的人是在找他，迷茫地抬起頭看你。
他剛巧又吐出一口乳白的煙，繚繞著眼瞳向上消散，一時間遮住了視野。
“我不介意你在房間里抽煙的，”你繼續(xù)說，“開著窗就好了，回去吧？現(xiàn)在也不早了。你穿這么少，不冷嗎？”
“你今晚…”季曉愣住了，視線在你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終于發(fā)現(xiàn)搭話的人是誰了，“我以為你不回來呢?！?
“啊、是啊。今天想早點睡。”你不自在地捏緊手指，“你出去玩了嗎？”
“嗯，跟朋友出去喝了幾杯?！彼肫鹱约涸诟墒裁矗诨▔吘壍氖^上攆掉煙頭，站起身丟進有害垃圾，說，“別在這待著了，大晚上的。不是怕被蟲子咬嗎？回去吧?！?
……應(yīng)該不是跟女朋友吧。
你胡思亂想。
這么晚了還出門，喝了酒，還半夜在路邊抽煙，會不會是跟他那個聽起來不太正派的朋友做那種的勾當了？
難得有一天他不用厭煩的目光看你。
你覺得還是趁機說清楚比較好。
“一起回去嗎？”于是這么邀請他，“我有話想對你說…”
季曉看你一眼，視線又重新移向地面。
“行啊，反正也順路?！彼氏茸呱锨?，把樓下的門禁打開，你跟著他一起走進電梯。
煙草的味道。
……不太好聞。
葉青不抽煙好像就是因為味道不好，他跟你說身上的香水是大學時候自己調(diào)的，當初調(diào)得很認真，不想它被煙味破壞。
“對不起。”你低聲說，聲音在狹小電梯突兀地回響，“之前那次…太突然了，沒來得及解釋，之后也一直沒有正式道歉，我后來的做法很過河拆橋吧，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欺騙你的意思，只是…那幾天事情太多了，我一時間沒辦法處理……”
“……沒必要這樣，”季曉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但說話很冷靜，“你不需要對我道歉，而且也沒有道歉的理由，那是你們兩個的事，貿(mào)然干涉是我自己的問題。幫你是我自己的決定。你沒有做錯什么?！?
他不笑的時候居然是這樣說話的。
可是、哪怕字字句句都在說你沒有錯，他這樣冷漠的態(tài)度還是刺痛了你。你本能意識到這比他像之前那樣討厭你還嚴重。
有一件事情你沒有意識到，那就是你確實沒必要和他打好關(guān)系，甚至沒有不想讓他討厭你的理由，你們說到底只是室友。可你就是出于同一種本能，下意識想要挽留他，讓他變成之前友善的一直笑著的那個人——
于是走出電梯，打開房門之后，他想要往房間走的時候，你攥住了他的衣角。
事態(tài)在那個瞬間終于失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