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氣勢駭人的男人滿臉不悅,將氣氛壓得滯悶壓抑,彷佛有什么從頭頂沉沉往下墜。
欣柑的臉色更蒼白了,扯了扯徐昆的衣袖,“你別發(fā)脾氣,好不好?我害怕?!闭Z氣帶著明顯的哭腔。
曾憲榮的手法再好,欣柑出血緩慢,采兩管血也耗費了不少時間,針頭在體內停留太久,針口不可避免地隱隱作痛。
“沒啊。”徐昆忙撫上她沒有血色的小臉,勉強扯出一抹笑,“我怎么舍得對心肝兒撒氣?!?
“也別跟其他人動氣?!?
徐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哄她,“好,我都聽你的。”他盡量緩和態(tài)度,問曾憲榮,“你就說吧,該怎么處理?”
曾憲榮躊躇不定,又不敢耽誤時間,試探著建議,“我們臨床上采不出血,有時會深靜脈置管,比方說通過股靜脈或者鎖骨下靜脈,這些大的血管抽血?!?
“不行?!毙炖ピ趺瓷岬?,斷然回絕,抬腕揉了揉額角,只覺頭疼欲裂。
“那就試試手背靜脈和內踝靜脈吧,就是吧,這個出血量……”
徐競驍和徐昆都聽出她未竟之意,出血量興許還不如肘部靜脈。
曾憲榮的憂慮是對的,手背靜脈就采出一管血。欣柑比片樹葉子大不了多少的小手開始泛起青痕。
曾憲榮正要往欣柑腳踝捆壓脈帶,徐昆伸手攔了,“就這樣吧?!鄙ひ羲粏瓬?,聲帶似在砂石上碾磨過一樣。
他把欣柑卷起的褲腿捋回去,蓋住纖裊透白的小腿,“就查那叁管的項目,其余的,等她身體好轉再說?!?
這次抽血做化驗,不就是因為她病情反復,想要更對癥地為她用藥治療嗎?曾憲榮縱有疑慮,對上他發(fā)紅彌漫戾氣的雙眼,也不敢提出來,迭聲應著,把血樣小心地放置到血液運輸箱。
徐昆瞥一眼懷內滿臉局促的欣柑,知道她的喜惡,盡管心內火燒火燎,跟他爹打了招呼后,還是耐著性子跟曾憲榮她們道了句辛苦,才抱著她離開客廳。
欣柑現(xiàn)在叁頓都在徐昆臥房內的起居室吃。
一桌子精致的早點,欣柑只吃了小半個饅頭就不肯再張嘴,“吃不下,胃難受。等會兒還要吃藥呢?!比f一吃了藥吐,這會兒少吃些,吐起來還輕省些。而且她是真的沒有胃口。
徐昆雙眼澀得厲害。
吃藥,吃藥,她這些天來,吃的藥比吃飯還多,腸胃是肉眼可見地變壞。
可是他能怎么辦?不叫她吃藥?昨晚夜里她高燒到39度2,吃了退燒藥才降下去。不吃藥,眼睜睜看著她疼得啼哭不止,滿床打滾?還是干脆讓她把腦子燒壞,變成個傻子?
徐昆雖然是天之驕子,可也是軍人世家出身,野孩子一樣摔打著長大,極少生病,偶爾發(fā)燒感冒,壓根不需要吃藥,多喝些熱水,睡一覺就好了。自小練武,輕微外傷是家常便飯,只要不傷筋動骨,抹點兒藥油就結了。
就是他那四個表妹,一個堂妹,都是典型的北方大妞,盤靚條順,爽朗潑辣,看著就很耐造。他待她們,比待自己的兄弟、發(fā)小,稍微溫和些,也就那樣,不至于動手,說到憐香惜玉,那是門兒都沒有。
他自認為對待欣柑,已經足夠憐愛呵護,畢竟她是如此幼小嬌嫩,稍不留神,手勁兒重了些,一碰一個青紅印子。
卻沒想到,她脆弱至這個地步,做愛時間稍微長些,里面擦破一點兒皮,就爆發(fā)高熱,燒起來反反復復,像要將她的生命力徹底燃燒殆盡。
前所未有的恐慌竄上心頭。
欣柑萬一出事,生了大病,受了重傷,離自己而去,余生漫漫,他要怎么度過那些行尸走肉般絕望的歲月?
單是想象一下,已經讓人肝膽俱裂,不寒而栗。
‘啪!’他抬手就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欣柑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心肝兒,”徐昆把她拽到身邊,緊緊攬進懷內,“你不可以離開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