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對月三拜,起身時,一只小小的白鳥飛落在窗上,它沒有鳥兒的聒噪,格外沉靜,嬤嬤地看著小夭。
小夭伸出手,白鳥落在小夭的手掌上,突出了一枚晶瑩的水晶珠子。小夭撿起珠子,這并不是真的水晶珠子,而是回音魚怪的魚卵?;匾趑~怪并無智慧,可它有一種古怪的本事,能記起人說過的話,一字不改的重復(fù),世家大族常用它的魚卵,煉制成音珠,用來傳遞消息。
小夭將音珠貼在耳邊,指尖用力捏碎,聲音想起的剎那,小夭身體劇顫:“小夭,立即來東海,不要告訴別人?!本谷皇黔Z的聲音。
小夭下意識地說:“璟,你再說一遍。”
可一枚音珠,只能記憶一次聲音,不可能重復(fù)。
白鳥撲扇著翅膀飛走了,小夭回過神來,一把抓住苗莆,說道:“我要去東海,立即!不能告訴任何人!
苗莆面色大變,拼命的搖頭:“不行!不行!”
“苗莆,你究竟幫不幫我?”
苗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可是……可是……陛下命令瀟瀟守在門外,我打不過她……”苗莆突然閉上了嘴巴,看著門外。
瀟瀟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握著剛才飛走的那只白鳥,但已經(jīng)是死的。瀟瀟對小夭行禮:“小姐,這只白鳥剛才交給你了什么?”
小夭說:“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瀟瀟盯著苗莆,苗莆遲疑了一下,低聲說:“一枚音珠?!?/p>
瀟瀟問:“說了什么?”
苗莆說:“我沒聽到”
瀟瀟彎腰對小夭行禮:“請小姐告訴我,音珠說了什么?!?/p>
小夭歪著頭想了想,說道:”你不問清楚,沒有辦法向顓頊交代!算了,不為難你了!我告訴你吧!”小夭走到瀟瀟面前,手搭在瀟瀟的肩膀上,頭湊到瀟瀟耳畔,壓著聲音說:“瀟瀟,你是個好姑娘,可有時候太古板。我要去東海,不帶你去,因為你肯定不會讓我去?!?/p>
瀟瀟眼前發(fā)黑,身子發(fā)軟,向后倒去。苗莆趕緊抱住瀟瀟,驚慌地瞪著小夭。
“還不幫忙?”小夭讓苗莆把瀟瀟抬放到榻上,蓋好被子,放下紗帳,乍一眼看去,好似小夭在睡覺。
小夭麻利的穿好衣服,對呆呆站著的苗莆說:“還愣著干嘛?趕緊準(zhǔn)備走??!”
顓頊并不是只派了瀟瀟來保護小夭,可只有瀟瀟和苗莆近身守護,其余的四個暗衛(wèi)是男子,都守在外面。他們一直提防著外人潛入,并沒有想到小夭會暗算瀟瀟,此時瀟瀟被小夭放倒,他們都沒有察覺。
小夭打開隱藏的機關(guān),帶著苗莆從密道悄悄出了寢殿。當(dāng)年在紫金頂時,因為顓頊負責(zé)修葺神農(nóng)山的宮殿,小夭也沒少看各個宮殿的圖卷,每個宮殿都有密道,只是多或者少的區(qū)別。
苗莆一臉沮喪,邊走邊說:“我一定會被陛下殺了!”
小夭說:“那他一定得先殺了我!”
小夭的話顯然沒有任何寬慰的作用,苗莆依舊哭喪著臉。
密道盡處已經(jīng)遠離了章莪宮,竟然恰好是一個養(yǎng)天馬的馬廄,小夭說:“不知道章莪殿以前的主人中哪一個貪玩,今夜倒是方便了我們。”
苗莆挑選了兩匹最健壯的天馬,和小夭一起架好云輦。
小夭縮到車廂里,把一塊玉牌遞給駕馭天馬的苗莆:“這是外祖父的令牌,可以隨便出入神農(nóng)山。”
苗莆深吸了口氣,對自己說:“死就死吧!”苗莆揚起馬鞭,一聲“駕”,天馬快跑了幾步,騰空而起。
經(jīng)過神農(nóng)山的東天門時,苗莆傲慢地舉起令牌,侍衛(wèi)仔細看了幾眼。順利讓苗莆通過、
遠離了神農(nóng)山后,小夭從車廂里探出個腦袋,對苗莆說:“謝謝!”
苗莆沒好氣地說:‘‘我的大小姐,你到底為什么非要深夜趕去東海?就不能讓瀟瀟去請示陛下嗎?陛下一向順著你,你要去,肯定會讓你去,何必非要偷偷摸摸,和做賊一樣呢?”
“我聽到了璟對我說,立即去東海,不要告訴任何人。”
苗莆驚訝地叫:“什么?音珠里是涂山族長的聲音?他說了幾句話?”
“兩句話?!币痪渥屗s去東海,一句讓她不要告訴別人。
苗莆默默思量了一會兒,說道:“既然能說兩句話,為什么不能再多說幾句?找個精擅口技又聽過涂山族長聲音的人,絕對可以惟妙惟肖模仿涂山族長說話,但是,再相似的模仿都只是模仿,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發(fā)現(xiàn)破綻,所以話越少越可信。我覺礙這事有古怪,好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也許你說的對,可也許情況緊急,只來得及說兩句話。苗莆。你明白嗎?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就算是個陷阱,我也必須立即趕去?!?/p>
苗莆輕嘆了口氣,用力甩了一下天馬鞭,驅(qū)策天馬飛的更快。如果這是一個陷阱,只能說是設(shè)置陷阱的人太毒辣,他抓住了小夭的心理,知道小夭縱然看到各種疑點,依舊會毫不遲疑地趕去東海。
苗莆忍不住祈求,就讓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變?yōu)楝F(xiàn)實吧!
兩匹最健壯,最迅速的天馬,一刻未停地飛馳。小夭為了給它們補充體力,不惜用玉山的瓊漿喂它們,第二日中午時分,趕到了東海邊。
苗莆把云輦停在一個海島上,眺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茫然的問:“現(xiàn)在怎么辦?”
兩匹天馬累得口吐白沫,想要駕御它們?nèi)ズI纤奶帉ふ?,太危險!力竭時尋不到陸地,就得一起掉進海里去喂魚怪。
小夭指著東方:“那邊!那邊!”蔚藍的大海上,碧藍的天空下,一艘美麗的白梔船在迎風(fēng)而行,風(fēng)帆上有一只美麗的九尾狐。
小夭說:“我先過去看看,你躲在這里等我。"
苗莆立即說:“不行!我陪你一塊兒去!”
“那誰看著天馬?天馬跑了,萬一要逃命時,難道靠我們的兩條腿?”
苗莆回答不出來,想了想說:“瀟瀟肯定會追過來,他們靈力高,坐騎飛得快,估摸再過兩三個時辰就能趕到,不管什么事,等他們來了再說?!?/p>
“我們等得,璟卻不見得能等得?!毙√炷闷鸩弊由蠏熘聂~丹紫晃了晃,循循善誘,“我從海底游過去,悄悄探看一下。如果有危險,我就一直往海底沉,他們拿我沒辦法。你和我一起去,反倒是個拖累。再說,你守在這里,等于我有個策應(yīng),進可攻、退可守,真要有個什么,你既能告訴瀟瀟他們,也可以去找駐扎在附近的軒轅軍隊求救。”
苗莆不得不承認小夭說得有道理,她臉色難看地說:“那你快點回來,只是探看一下,不管船里有什么,我們商量后再行動?!?/p>
“好!’’小夭借著礁石遮擋,慢慢潛進了大海。
實際上,小夭并不需要魚丹,可她一則不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她身體的怪異,二則這是璟送她的東西,所以一直貼身戴著。此時,含著魚丹紫,小夭十分心酸,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老天,你可以做任何殘酷的事,不管璟是重傷還是殘廢,我只求你讓他活著。
小夭悄悄游近了白梔船,還是在水下悄悄的觀察。一個風(fēng)姿綽約的紫衣女子趴在船舷邊,探頭說道:“想見到涂山璟,就上船?!?/p>
小夭浮出水面,吐出口中的魚丹紫,問道:“憑什么我要相信,你能讓我見到璟?”
紫衣女子將一塊從里衣上撕下的白帛扔給小夭,小夭抬起手接住,是璟的字跡,寫著:
君若水上風(fēng)
妾似風(fēng)中蓮
相見相思
相見相思
君若天上云
妾似云中月
相戀相惜
相戀相惜
君若山中樹
妾姜似樹上藤
相伴相依
相伴相依
緣何世間有悲歡
緣何人生有聚散
唯愿與君
長相守、不分離
小夭看完,忍著淚意,一聲不吭地攀住船舷,翻上了船
紫衣女子把一碗酒推給她,笑道:“聽聞你精遙藥理,不敢在你面前用毒,這只是一碗玉紅草釀的酒,凡人飲用一碗可睡三百年,神族飲用了不過是頭發(fā)暈,四肢乏力,睡上一覺就好。不是毒藥,不是迷藥,自然也沒有解藥。喝下后,我送你去見涂山璟?!?/p>
小夭端起酒碗,湊在鼻端,搖了搖,的確只是玉紅草釀的酒,久喝會上癮,只喝一次,對身體沒有任何危害。
紫衣女子說:“我從來不迫人,你若不愿喝,就回去吧!”
小夭仰起頭,咕咚咕咚喝盡酒,說道:“璟呢?帶我去見他?!?/p>
“我向來有諾必踐!”紫衣女子開船,向著大海深處行駛?cè)ァ?/p>
風(fēng)聲呼呼,從小夭耳畔迅速地掠過,小夭頭發(fā)沉,四肢發(fā)軟,她靠躺在甲板上,仰望著碧藍的天,潔白的云。
船停在大海深處,四周再看不到一點陸地的樣子。
紫衣女子走過來,抱起小夭,把她放進一個厚實的水晶棺材里。
小夭有氣無力的問:“你想做什么?”
紫衣女子把那片寫了歌謠的里衣毀了,又從小夭的衣領(lǐng)里拽出了魚丹紫。小夭抬起手,想阻止她,手上卻使不出勁,被紫衣女子隨手一拍,就推到了一邊。紫衣女子用力一扯,魚丹紫被拽下,她湊在眼前看了看,笑道:“這倒是個好東西,可惜太惹眼,不能據(jù)為己有!”她掌間用力,把魚丹紫化作了紫色的流光,消失在海風(fēng)中。
小夭眼中的淚搖搖欲墜,問道:“璟呢?”
紫衣女子趴在棺材上,笑著說:“涂山璟已經(jīng)死了!我現(xiàn)在就是送你去見他!這艘船已經(jīng)在進水,沒有多久就會沉到海底,你也會被棺材帶入海底。我只是個殺手,奉命行事。雇主做了具體要求,不能見血,卻要你永遠徹底地消失,消失得連一根頭發(fā)都再找不到。我冥思苦想了一夜,想起這片海域下面的可怕,才想到這個法子。”紫衣女子輕佻地拍拍小天的臉,“你說雇主得多恨你,竟然連一根你的頭發(fā)都不允許存在?不過,也只有這個方法才能真的不留一點痕跡,否則黃帝和黑帝可不好匝付。”
小夭望著碧藍的天空,沒有被欺騙的憤怒、沒有將死的恐懼,只有希望破滅后的悲傷。從小到大,她一直活得很辛苦,一顆心一直在漂泊,總覺得自己隨時會被拋棄,和璟訂婚后,一顆心終于安穩(wěn)了,本以為一切都不一樣了,可沒想到璟竟然走了,他像她的父母一樣,也因為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拋棄了她!未來的日子太漫長,她不想再痛地堅持,既然璟長眠在這片海域中,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紫衣女子看小夭異樣的平靜,一點不像以前她要殺的那些人。竟然有些惋惜,幫小夭整理好衣服和發(fā)髻,真心贊美道:“你的嫁衣很好看,發(fā)髻也梳的很好看,你是個很美麗的新娘子,涂山族長見到你一定會喜歡。”
小夭竟然展顏而笑:“謝謝!”
紫衣女子愣了一愣:“你不想知道是誰要殺你嗎?”
小夭懶得說話,知道了又能如何?
紫衣女子說:“我也不知道是誰,反正雇主付了天大的價錢,我和我的搭檔就決定干了,干完你這一次買賣,我們就可以找個地方養(yǎng)老了?!?/p>
海水浸到了她的腳面,船就要沉了。紫衣女子封上水晶棺,看了看天空,嘀咕:“真討厭,又要不得不露出妖身?!闭f著,她化作了一只信天翁,向著高空飛去。紫金的衣衫從半空掉落,燃燒起來,還沒等落到甲板上,就化作了灰燼。
水晶棺向著海底沉去。
小夭覺得憋悶.喘不過氣,好似就要憋死,可等海水滲進水晶棺里.浸沒了她的口鼻,她反而覺得舒服了,就像一條已經(jīng)擱淺的魚兒又回到了大海里。小夭不禁無奈地苦笑,這是一次計劃周詳?shù)耐昝乐\殺:海天深處.沒有見血,甚至都沒有動手殺死她,連一條穿過的紫色衣衫都被燒為灰燼,沒有留下一點證據(jù),可唯一的不完美就是——他們不知道她淹不死。
因為喝了玉紅草,小夭的頭昏昏沉沉,難以清醒的思索,被沉下海時,竟然也以為自己要死了。她已經(jīng)決定平靜的迎接死亡,可突然發(fā)現(xiàn)死不了,就好像從懸崖上躍身縱下,本來期待的是粉身碎骨,一了百了,可突然發(fā)現(xiàn)懸崖小沒有底,只能一直往下墜,往下墜……看不到始處,也看不到盡處,就那么痛苦地卡在了中間。
小夭躺在水晶棺里,看著身周的魚群游來游去。一群紅黑相間的小魚圍聚在水晶棺周圍,好奇地探望著,小夭突然敲了敲水晶棺,問道:“你們見過璟嗎?”
魚群受驚。呼啦一下子全都散去。
小夭只能繼續(xù)躺在水晶棺發(fā)呆。
夕陽西斜,天漸漸黑了,海水的顏色越來越深,變得如濃墨一般漆黑。
很多魚都能發(fā)光,閃爍著藍光,綠色的熒光,飄來蕩去。海底的蒼穹比繁星的夜空更絢爛,像是永遠都下著彩色的流星雨。
不知道瀟瀟趕到?jīng)]有,顓頊?zhǔn)欠裨谡宜?,苗莆一定在哭。小夭突然想到,如果顓頊找不到她的話,真會一怒之下殺了苗莆。小天再不敢躺在海底看“流星雨”了,她用力去推棺蓋,卻完全推不開。
小夭又踹又推,直到她精疲力竭,棺蓋依舊紋絲不動。也許因為折騰了一通,肚子居然有些餓,小夭無力地看著棺蓋,覺得好諷刺,原來這個謀殺計劃還是很完美的,只不過,她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餓死的。
小夭記掛著苗莆,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用力地踹棺蓋。
正砰砰地踹著,突然,她感覺到了危險,本能在告訴她,快逃!她四處看,發(fā)現(xiàn)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一條魚都沒有了,本來五彩繽紛的海底蒼穹變得漆黑一片。小夭感覺整個大海都在顫抖,她想起那只信天翁妖這片海域下面很可怕。突然,她腦內(nèi)閃過一段相柳說過的話,他從奴隸的死斗場里逃出來時,差點死于海底的大渦流。雖然那個時候相柳并不強大,可無論如何他都是海之妖,能殺死他的大渦流一定很可怕。
小夭沒見過大渦流,只能想像大概類似于陸地上的龍卷風(fēng),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摧毀絞碎。原來,這才是信天翁妖說的“永遠徹底地消失,還真的是一根頭發(fā)都不會再存在!
小夭拼命地踹棺蓋,想趕在大渦流到之前逃出去,但棺蓋嚴(yán)絲合縫,沒有一絲松動的跡象,小夭這會才明白為什么信天翁妖要多此一舉地把她關(guān)在棺材里。
濃墨般的海水在咆哮翻涌。水晶棺被卷了起來。沒等小夭反應(yīng)過來,水晶棺隨著水流急速地旋轉(zhuǎn),小夭在棺材里左翻右倒,被撞得眼冒金星。
她聽到,棺材被擠壓的變形,發(fā)出“咔擦咔擦”破裂的聲音。小夭現(xiàn)在又巴不得棺材再結(jié)實一點,如果大渦流的力量強大到能把堅固的水晶棺材擠成粉碎,那么水晶棺裂開的剎那,她也會立即變成血肉末。
隨著水流旋轉(zhuǎn)的速度越來越快,大渦流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一聲巨響,水晶棺轟然碎裂。小夭“啊”一聲尖叫,閉上了眼睛,卻沒有感受到剎那間碎成肉末的痛苦。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在天旋地轉(zhuǎn)中,看到相柳白衣飄飄,屹立在她身前,飛揚的白發(fā)張開,猶如一雙巨大的鳥兒翅膀,將小夭輕柔的呵護在中間,阻隔住了大渦流撕碎一切的巨大力量。
小夭幾疑似夢,呆呆地看著相柳。
相柳皺了皺眉眉頭,顯然,身處大渦流中間,他也很不好受,而且他們正被急速地帶向渦流中心,真到了渦流眼,相柳也會粉身碎骨。
他的手撫過小夭的眼,讓小夭閉上了眼睛,小夭的腦海里響起他的話:“我必須露出妖身才能剛離開這里,不要看!”
小夭點了下頭,感覺到翻山倒海般的震顫,就好像打渦流被什么東西生生的撕開了一跳縫隙。
小夭感覺到他們在遠離,危險在消失。她忽而很好奇,十分想睜開眼睛看看相柳的妖身,猶豫了一下,在心內(nèi)告訴自己“就一眼”,睜開了眼睛——
層層黑云,猶如即將傾倒的山巒一般壓在他們頭頂。滔天巨浪中,一只通體雪白的九頭海妖和整個大海搏斗。大海憤怒的咆哮,想要撕碎他們,九頭妖卻夷然不懼,從容地迎接著大海的攻擊。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砸向九頭海妖的身軀,釋放出強橫至極的力量;浪峰猶如利劍,直沖云霄,想要把九頭海妖的頭撕下。這是最強者和天地的對抗,沒有絲毫花招,沒有絲毫技巧,有的只是力量和力量的碰撞,令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風(fēng)起云涌,驚濤駭浪中,相柳竟然察覺了小夭的小動作,一只頭看向她。
小夭立即閉上了眼睛,心撲通撲通直跳,不是害怕,而是震撼,就如從未見過大海的人第一次看到大海翻涌,從未見過高山的人第一次見到火山噴發(fā),無關(guān)美丑,只是對力量的敬服和畏懼。
“我讓你不要睜開眼睛?!毕嗔穆曇衾浔仨懫?。
小夭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他們在一個荒島上,相柳衣衫凌亂,很是狼狽,臉上脖上都有傷痕。
小夭努力笑了笑,盡量若無其事地說:“我只是太好奇你的九顆頭是怎么長的了?!?/p>
“現(xiàn)在你知道了!”相柳轉(zhuǎn)身就走。
“相柳……相柳……”眼看著他就要消失不見,小夭情急下,猛地撲上去,相柳竟然沒能躲開,被小夭報了個正著,而且他連站都站不穩(wěn),帶著小夭一起摔倒了沙灘上。
小夭驚問:“你傷的很重?”
相柳用力推開小夭,想要隨著潮汐離開。
小夭又抓又纏,用盡了全身力氣,就是不讓他走:“是我不對!我答應(yīng)了閉上眼睛不看,卻言而無信,偷偷睜開了眼睛!我只是……只是……我承認,是卑劣的好奇心!我想知道你究竟長什么樣,我錯了!我錯了……”
海浪呼嘯著涌上沙灘,又嘩啦啦地退下,兩人一會二被海浪淹沒,一會兒又露出來。小夭的聲音時而清楚,時而模糊,也不知道相柳究竟聽到了多少,衛(wèi)衣肯定地就是相柳不接受她的道歉,一次又一次的想推開小夭。
他再次甩開了她,小夭著急了,用力鉤了一下他的腿,猛地跳起,如同摔跤一樣,把他撲倒,用身體緊緊地壓住他,相柳連推開小天的力量都沒有了,卻如倔強別扭的孩子一般,蠻橫地掙扎著。
海水里漂浮起絲絲縷縷的血紅色,肯定是相柳身上的傷口破了,小夭求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要打要罰,怎么都行!只求你別再亂動了!”
相柳:“放手!”
“不放!除非你先答應(yīng)我不走!”
相柳暴怒下,露出了獠牙:“不要逼我吃了你!”
“你想吃就吃吧!”
相柳猛地把小夭拽向他,一口咬住了小夭的脖子,小夭痛的身子顫了幾顫,卻依舊沒有松口,反而放軟了身子,溫馴的配合著相柳。
相柳猶如沙漠中頻死的旅人,大口大口地吸食著鮮血,小夭靠在他的肩頭,閉上了眼睛,只感受到潮汐漫上來,又退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節(jié),相柳停止了吸血,小夭暈沉沉地睜開眼睛:“你可以再吸一點,我沒事。”
相柳望著頭頂?shù)男强?,目光迷蒙:“你一點都不怕嗎?你應(yīng)該知道妖怪畢竟是妖怪,重傷時,會失去神智,被本能驅(qū)使,我很有可能把你吸成人干!”
小夭輕輕碰了一下他染血的唇角,溫和地說:“是你在怕!”
相柳不屑地冷笑:“我怕?”
“我看到了你的妖身,并不丑陋!你也并沒有把我吸成人干!相柳看向小夭,臉色陰沉,小夭卻依舊不怕死地說:“你的身軀是比我大了一點……嗯,好吧!不止大了一點,大了很多……腦袋也比我多了一點點,只多了八個而已……但天生萬物,誰規(guī)定我這樣一個腦袋的小身板才算正常?只不過恰好一個腦袋的我們占了絕大多數(shù),如果九個腦袋的你們多一些,大概我們會自卑自己只有一個腦袋?!?/p>
“你精神那么好,我看我的確應(yīng)該再吸點血!”相柳臉色很臭,可當(dāng)他咬住小夭的脖子,吸吮鮮血時,小夭值感到一陣酥麻,并沒有覺得痛。
小夭說:“喂!喂!我剛才只是隨便客氣一下,你還真吸?。垦志褪茄帧毙∝不柝柿诉^去,終于閉嘴了!
相柳停止了吸血,靜靜的凝視著懷里臉色蒼白的小夭。
小夭是被食物的香味勾醒的,她睜開眼睛,看到相柳坐在篝火旁,在烤魚。魚兒已經(jīng)被烤得金黃,魚油一滴滴落在火焰上,發(fā)出滋滋的響聲。小夭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眼巴巴地盯著烤魚,垂涎欲滴地問:“我能吃嗎?”
相柳把烤魚放在一片大貝殼上,遞給她。雪白的貝殼上還有一份海藻做的綠色小菜。
小夭吞了口口水,開始狼吞虎咽,都顧不上說話,待海貝碟子里的魚和菜都進了肚子,才嘆道:“好吃,真的好吃!”
“只是你餓了,”相柳把一個海螺遞給她,里面是溫?zé)岬暮ur湯,小夭雙手捧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
海鮮湯喝完,小夭說:“謝謝!”
相柳冷冷地說:“不必!這是我買你血的報酬!”
小夭不滿的嘀咕:“我有那么廉價嗎?”
“你想要什么?”
小夭說:“我說謝謝,是謝你救了我!你該不會忘記自己為什么受傷了吧?”
相柳蹙眉說:“不是我想救你,我只是沒興趣拿自己的命去驗證巫王的話。”
哦,對!情人蠱不獨生,她若死了,相柳很可能也會死。小夭苦笑:“不管怎么說,你總是救了我?!?/p>
相柳同:“你為什么會被關(guān)在那片海域里?”
“有人要殺我?!?/p>
相柳鄙夷她看著小夭:“有人要殺你,你就被關(guān)住了?”
小夭凝視著篝火,不說話。
相柳問:“為什么沒有反抗?”
小夭低聲說:”璟……不見了?!彼龆肫鹗裁?,急切的問:“東海就像你家一樣,你……你……你見沒見過璟?”
相柳譏嘲地問:“你以為我閑得整天守在海上,只等著救人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清水鎮(zhèn)算是你的地盤,也許你察覺了涂山篌的異動,東海雖大,可你是海妖……也許……”
相柳冷冷地說:“沒有那么多也許!”
小夭埋下頭,眼淚無聲地落著。
相柳轉(zhuǎn)過了身子,望向海天盡頭,明明背對著她,可就是清楚地聽到了淚珠墜落的聲音,一滴又一滴,又細又密,傳入耳朵,就好似芒刺一樣,一下下戳著心尖。
相柳說:“有哭得時間,想想究竟是誰要殺你。”
小夭想起苗莆,忙用袖子擦去眼淚:“我得回去了,要不然顓頊非殺了苗莆不可!”
“黑帝想殺苗莆也找不到人?!?/p>
小夭想起,信天翁妖說她還有個搭檔,苗莆一直沒有來救他,肯定是遇見了另一個殺手。小夭的臉色變了:“苗莆……苗莆……死了嗎?”
“不知道!我趕來時,看到海島上有兩匹天馬的尸體,她應(yīng)該遇到襲擊了,淡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尸體?!毙∝矂偹闪丝跉猓嗔謵憾镜匮a充了句:“也許也被沉到海底了?!?/p>
相柳永遠有本事讓她前一刻感激他,后一刻想掐死他,小夭又急又怒,卻拿相柳一點辦法也沒有:“我要去找苗莆,你送我去哪個海島?!?/p>
相柳說:“我正好有點空,可以陪你去找苗莆。”
“你幾時變成善人了?”
“當(dāng)然有條件?!?/p>
“我只有一個頭,實在算計不過你的九個頭,這買賣不做也罷。”
相柳干脆利落地縱身躍進大海,打算離去,壓根兒不吃小夭以退為進的討價還價。小夭趕忙也跳進了大海,去追他,抓住了相柳的一縷白發(fā)。
相柳回頭,像盯死人一般盯著她,小夭訕笑著放開了:“幫我找到信天翁妖,我答應(yīng)你的條件。”信天翁妖會利用海底的大渦流讓她徹底消失,可見對這片海域十分熟悉,唯有相柳能最快地找到她。
相柳從海水中緩緩升起,站在海面上,白發(fā)如云,白衣如雪,纖塵不染,銀色的月光將他映照得高貴圣潔,可他俯瞰著小夭的表情卻透著邪惡:“任何條件都答應(yīng)?”
小夭也站在了海面上,平視著相柳說:“只要和顓頊無關(guān),任何條件我都答應(yīng)!”為了苗莆的命,就算真和惡魔做買賣,她也只能做,何況現(xiàn)在,她還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相柳說:“活著!就算涂山璟死了,你也要活著!”
小夭呆呆地看了一瞬相柳,視線越過他,望向大海盡頭的夜色。漫長的生命,沒有盡頭的思念……不放棄地活著,那是什么感受?大概就像永遠不會有日出的黑夜。小夭不明白,相柳為什么要關(guān)心她的死活?
相柳冷冷地說:“我只是沒興趣和你一塊死!你想要放棄,必須先想到解蠱的方法?!?/p>
對了!她的命和相柳相連,還真要先尋出解蠱的方法。小夭說:“我答應(yīng)你的條件,帶我去找信天翁!”
相柳召來坐騎白羽金冠雕,帶著小夭向海天深處飛去。
他們已經(jīng)在海深處,可廣闊無垠的大海好似沒有編輯,白羽金冠雕飛了一夜,大海依舊和之前一模一樣,從空中俯瞰,沒有一塊陸地,只有茫茫大海,小天說:“大海真的能吞噬一切!”
相柳淡淡說:“到了!”
小夭看到了一艘褐色的帆船,苗莆昏躺在甲板上。信天翁穿著一襲火紅的衣衫,正在和一個男子吵架。那男子背對著小夭她們,看不見長相,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身材頎長,有些瘦弱,一點不像殺手。
“殺了她!不殺了她,黑帝和黃帝遲早會找到我們!你想死嗎?我說,殺了她!”信天翁妖氣得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大吼大叫,恨不得連著面前的男子一塊殺了,可她眼里有深深的忌憚,始終不敢動手。
她面前的男子好像不喜歡說話,對信天翁妖的大吵大叫置若罔聞,只是平靜筒短地說:“不殺!”
相柳驅(qū)策白羽金冠雕向著船飛去,絲毫沒有遮掩身形。
小夭低聲說:“他們是殺手!一對二,你的傷如何了?”
相柳掃了小天一跟:“二對二?!?/p>
小夭翻白眼,真不知道是該高興相柳如此高看她,還是該氣憤相柳如此高看她。
信天翁妖在氣怒中,一直沒察覺相柳和小夭的接近,那個瘦弱的男子卻立即察覺到了,猛地回身,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野獸,全身都散發(fā)出危險的氣息,小天竟然有一種咽喉被扼住了的窒息感,想要后退。幸虧相柳身上也發(fā)出強大的壓迫感,逼得那個男子只能緊緊盯著相柳,往后退了一步。
相柳和小夭落在船上,信天翁指著小夭,驚恐地叫:“你……你沒死?”
小夭展開雙手,轉(zhuǎn)了個圈,笑著說:“沒死,從頭到腳,完好無損?!?/p>
信天翁妖看向小天身旁的相柳,白衣自發(fā)、容顏俊美,她想起了荒內(nèi)一個很有名的妖,面色劇變,立即躲到了搭檔的身后,卻又好像不能相信,探出個腦袋,遲疑地問:“相柳,九命相柳?”
相柳顯然沒把信天翁妖放在眼里,根本懶得掃她一眼,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身前的男子。兩人如兩只對峙的野獸,看似一動不動,實際都在等待對方的破綻。
小夭看信天翁妖被嚇得躲在后面,壓根兒沒有動手的勇氣,不禁笑問:“是相柳如何?不是相柳又如何?”“j
信天翁妖道:“不可能是相柳。你是黃帝的外孫女,相柳不可能救你?!?/p>
原來連不把人情規(guī)則放在眼里的妖族也是這么看她和相柳的關(guān)系!小天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不想再逗信天翁女妖,板著臉說:“把我的侍女還給我!”
正在此時,那個蒼白瘦弱的少年發(fā)動了攻擊,如猛虎下山,又如靈狐騰挪,向相柳撲去。信天翁妖立即化回妖身,振翅高飛,如閃電一般逃向遠處,竟然拋棄了她的同伴,
小夭的箭術(shù)足以讓信天翁妖明白,長著兩只翅膀可沒什么大不了!可相柳身有重傷,她擔(dān)心相柳,顧不上看信天翁妖,目光一直緊緊地鎖著少年。
相柳和少年快速地過了幾招,不過一瞬,已經(jīng)分開,又恢復(fù)了對峙的情形,只不過少年胸膛劇烈地起伏,目光冰冷駭人,相柳卻很閑適,微笑著說:“小夭,你可還認得這只小野獸?"
小夭也覺得少年似曾相識,盯著少年打量。少年聽到小夭的名字,似乎有些動容,可此時他就如在一只猛獸的利爪下,根本不敢擅動,沒有辦法去看小夭。
小夭看到少年少了一只耳朵,終于想起了他是誰,那個堅持了四十年,終于獲得自由的奴隸。小夭高興的跑向少年:“喂,你怎么做殺手了?我是小夭啊!你還記得我嗎?”
相柳沒有阻止她,如同縱容幼崽去探索危險的大獸,并不像打擾孩子尋找點樂子,他只是緊盯著少年,但凡少年露出攻擊意圖,他必定會瞬間殺了少年。
少年也感覺出相柳暫時不會殺他,他害怕引起相柳的誤會,不敢動,只把目光稍稍轉(zhuǎn)向小夭,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不過顯然因為不經(jīng)常做微笑這個動作,看上去十分僵硬。
少年說:“我是左耳?!?/p>
小夭說:“你用的是我起的名字呢!你還記得我?”
左耳說:“記得?!彼啦豢赡芡浰土硪粋€被她喚作——“邶”的男子。
小夭問:“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你的錢,花完了。餓肚子,很餓,快死了。殺人,有錢?!?/p>
小夭愣了一下,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對相柳說:“他竟然用十八個字就說完了幾十年的曲折經(jīng)歷,和我是兩個極端,我至少可以講十八個時辰?!?/p>
相柳笑了笑,說:“你肯定十八個時辰夠用?能把一只猴子都逼得撞巖自盡,十八個時辰不太夠!”
左耳看相柳沒有反對,跑過去,抱起苗莆:“給你,不要你的錢!”
小夭檢查了一下苗莆,還好,只是受傷昏迷了過去。小天給苗莆喂了一些藥,把苗莆移進船艙,讓她休息。
相柳質(zhì)問左耳:“你為什么沒有殺苗莆?”
小夭走出船艙:“是啊,你為什么沒有殺她?”以左耳的經(jīng)歷和性子,既然出手,肯定狠辣致命,可苗莆連傷都很輕。
左耳說:“她身上的味道和你以前一樣?!?/p>
小夭想了想,恍然大悟。那時候,邶帶她去花妖的香料鋪子里玩,她買過不少稀罕的香露,因為覺得新鮮好玩,自己動手調(diào)配了十來種獨特的香,送了馨悅四種,阿念四種,她自己常用一種被她命名為“夢”的香,后來看苗莆喜歡,就送給苗莆用,她自己反倒玩厭了,不再用香。
小夭有些唏噓感慨,嘆道:“我都很久不玩香了,沒想到幾十年了,你竟然還記得?”
左耳說:“記得!”那時的他,有臟又臭,人人都嫌棄畏懼地閃避,連靠近他都不敢,小夭的擁抱是他第一次被人擁抱,他一點不明白小夭想干什么,但他永遠記住了她身上獨特的味道,若有若無的幽香,遙遠又親近,猶如仲夏夜的絢爛星空。
小夭不得不感慨,人生際遇,詭秘莫測!緣分兜轉(zhuǎn)間,誰能想到她幾十年前無意的—個舉動竟然能救苗莆—命?
相柳問左耳:“誰雇傭你殺小夭?”
“不知道.阿翁說她會殺另一個人,讓我去殺她?!弊蠖噶讼麓摾锏拿缙危笆鲁珊?,阿翁給我十枚金貝幣,她說我可以去鄉(xiāng)下買間房子和幾畝地,娶媳婦生孩子?!?/p>
小夭難以置信,指著自己的鼻子,惱火地說:“什么?她才給你十枚金貝幣?我怎么可能才值那么點錢?你被她騙了!”
左耳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愧疚不安地說:“我不知道是你,我不該答應(yīng)阿翁。”
小夭拍著他的肩膀說:“沒事,沒事!這不是大家部活著嗎?”
一聲清亮的雕鳴傳來,白雕毛球雙爪上提著一只信天翁飛來,得意洋洋地在他們頭頂上盤旋了幾圈,還特意沖著小天叫了兩聲。小夭這會兒才理解了相柳起先的話“二對二”,二是指他和毛球,而不是小夭,他都不屑把小天算作半個。
毛球炫耀夠了,收攏雙翅,落在甲板上,一爪站立,一爪按著信天翁。
信天翁瑟瑟發(fā)抖,頭貼著地面,哀求道:“我實不知道西陵小姐是相柳將軍的朋友,求相柳將軍看在大家都是妖族的分兒上,饒我一命,以后絕不再犯?!?/p>
相柳說:“雇主的身份?!?/p>
“我不知道。對方肯定明白西陵小姐身份特殊,和我的接觸非常小心,我只能聽到他的聲音,聲音很有可能是假的。”
相柳冷哼一聲,毛球爪上用力,信天翁慘叫,急急地說:“有一幅寫在里衣上的歌謠,對方說,拿給西陵小姐看,西陵小姐就會聽話。但我和左耳都不識字,不知道寫的是什么?!弊R字是貴族才特有的權(quán)利,別說信天翁妖這個浪跡天涯的殺手,就是軒轅朝堂內(nèi)的不少將領(lǐng),都不識字。
毛球用嘴拔了一撮信天翁頭上的羽毛,信天翁慘叫著說:“別的真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將軍饒命……饒命……”
小夭說:“不必迫她了。如果我真死了,的確沒有線索可以追尋,但我沒死,其實有很多蛛絲馬跡可查?!?/p>
相柳問小夭:“想出是誰了嗎?”
小夭神情黯然,說道:“音珠里是璟的聲音,里衣上寫的是我唱給璟的歌謠,就連里衣的布料也是璟一直喜歡用的韶華布,想殺我的人一定和璟很熟悉。我不能確定,但大致有些推測?!?/p>
毛球撲扇著翅膀,對相柳興奮地嗚叫,相柳對毛球點了下頭,小夭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聲凄厲的慘叫,毛球的利爪已經(jīng)插進了信天翁的身體。它叼起信天翁,背轉(zhuǎn)過身子,藏到船尾去進食了。
相柳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左耳也是平靜漠然地看著,就好像毛球真的只是捉了一只普通的信天翁吃。小夭在深山里待了二十多年,看慣了獸與獸之間的捕殺,她明白,對妖族而言,這只是正常的弱肉強食。其實想得深刻點,人和妖的分別,只不過一個是弄熟了吃,一個是生吃活吞,可聽著船尾傳來的聲音,小夭還是有點不舒服,她對相柳說:“我知道你又要嘲諷我了,不過,你能不能讓毛球換個地方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