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連綿,層林起伏。
在一處靠近水源的山谷內(nèi)搭建著一座又一座營帳。此時天已盡黑,本該篝火熊熊,營帳千燈,可是,為了隱匿蹤跡,漆黑的山谷里,不見一點燈光,沒有一點聲音,只有一隊隊衣衫污濁、神情疲憊的士兵來回巡邏著。
相柳悄無聲息地走過一座座營帳,如雪的白衣猶如一道微風(fēng),緩緩飄過營地,成了壓抑黑夜中唯一的明亮,每個看到他的士兵不知不覺中都覺得心情一松,精神振作了一點。
很多年前,曾有新兵不滿地對老兵抱怨:“那個九頭怪整日顯擺什么?我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相親,非要穿得那么扎眼嗎?”
已經(jīng)歷經(jīng)生死、親手焚燒過袍澤尸體的老兵們總是帶著滄桑,淡然而笑:“等打上幾次硬仗后,你們就明白了!”
等新兵們的眉梢眼角也染上了滄桑時,他們理解了老兵的話。所有士兵都害怕紅到白色的身影,可在戰(zhàn)場上,只要那道白色的身影一出現(xiàn),就會立即吸引敵人的注意,最厲害的攻擊都被他引走了,總會有更多的士兵能活到下一次戰(zhàn)役;在夜晚的營地,只要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不管敵人距離自己多么近,士兵都能睡得踏實。
當(dāng)焚燒過一具又一具并肩作戰(zhàn)的袍澤尸體后,士兵們覺得自己明白了相柳為什么總是一襲白衣——也許他只是太狂傲自大,想讓敵人能一眼看到他;也許他只是個好將軍,想讓所有浴血奮戰(zhàn)的士兵,不管多么黑暗時,都能一眼看到他。究竟是哪個原因,沒有人敢去向相柳求證,相柳為什么總穿白衣的原因成了營地里永遠(yuǎn)爭論不出結(jié)果、卻永遠(yuǎn)被爭論的話題。
相柳巡視過了營地,走到了山頂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營地。
遠(yuǎn)處的山林有隱隱火光,那是蓐收在放火燒山、逼他們應(yīng)戰(zhàn)。最后決戰(zhàn)的一刻就要來了,所有士兵都清楚自己的命運,但他們依舊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條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他們已經(jīng)被時光無情地拋棄,成為了多余的人,死亡是最好的解脫,也是最好的歸宿。
相柳在青石上坐下,拿出一塊扶桑神木的木雕,仔細(xì)雕琢著,一個憨態(tài)可掬的大肚笑娃娃已經(jīng)成形,只眉眼還差了一點。
相柳仔細(xì)雕好后,上下打量一番,覺得還算滿意。他把大肚笑娃娃頭朝下,倒放在了膝上,打開底座,露出中空的肚子,又拿出一枚冰晶球。
晶瑩剔透的冰晶球里包裹著一汪碧藍(lán)的海。幽幽海水中,有絢麗的彩色小魚,有紅色的珊瑚,還有一枚潔白的大貝殼,像最皎潔的花朵一般綻放著。一個美麗的女鮫人側(cè)身坐在貝殼上,海藻般的青絲披垂,美麗的魚尾一半搭在潔白的貝殼上,一半浮在海水中。她身旁站著一個男子,握著女鮫人伸出的手,含笑凝視著女鮫人。角落里,一個男鮫人浮在海浪中,看似距離貝殼不遠(yuǎn),可他疏離的姿態(tài)讓人覺得他其實在另一個世界,并不在那幽靜安寧的海洋中。
相柳靜靜凝視了一會兒,以指為刃,在冰晶球上急速地寫下了兩行小字。此際,恰一縷皎潔的月光穿過樹丫,照在冰晶球上,將男鮫人旁的兩行小字映了出來: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處可去,愿你一世安樂無憂!
一只白羽金冠雕從空中俯沖而下,落在峭壁上,嘴里叼著一個玉桶,里面盛滿了濃綠色的扶桑汁液,靈氣充裕到綠霧縈繞。白雕毛球知道那扶桑神木看著灰不溜秋,實際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它的羽毛燒壞,它小心翼翼地把玉桶放到相柳身旁,立即跳開了幾步,不敢出聲打擾,只是好奇地看著相柳的一舉一動。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