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川嘆息道:“你就這樣陪我千年嗎?!?/p>
“對,我愿意一直這樣,直到天地的盡頭?!?/p>
飲川眼中流露出令人心碎地哀傷,他懷抱帝江,卻沒有任何擁有地真實感,他對云息感到心虛愧疚,可對帝江的思念已然是泱泱之海,隨時可能沖破他理智的堤岸,道義和情義在帝江蘇醒的那一天起就一刻不停地折磨著他。他拼命想抱得更緊,卻有陣陣無力感涌上。
帝江閉上了眼睛,嘴里突然哼出了熟悉的曲調(diào),飲川心頭微顫,那是他和帝江一同譜的曲,這婉轉(zhuǎn)的音律在記憶中塵封了太久,他以為再也不會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帝江邊哼唱,邊用手指纏繞著飲川的白發(fā),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地微笑。
飲川凝神聽著,心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所有的掙扎和矛盾都成了綿綿思緒,揉進曲調(diào)里,漸漸就被同化了。
飲川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輕劃過琴弦,一串清流般的音律泄出,滿室靈動。
帝江睜開了眼睛,沖他一笑:“你還記得?!?/p>
“怎么會忘?!?/p>
帝江坐正身體,雙手小心翼翼地落在琴上:“這是我一生造的最好的一把琴,因為它用的是你的角。”
飲川長臂環(huán)過他的后背,左手落在了帝江的手上,修長地手指穿插進帝江的指縫間,輕攏琴弦:“是把絕世好琴。”那聲音輕柔而極具磁性,是世間再好的樂器也彈不出地天籟之音。
帝江絞著他的手指,指尖行云流水般在琴弦上劃過,那透著冰藍紋路地雪白古琴,流瀉出曼妙悅耳地音律,也許是太久沒有碰琴,一個轉(zhuǎn)音過后,帝江劍眉微蹙,頗為不滿意。
飲川低笑道:“來,我們一起熟悉熟悉。”他將右手也覆在帝江手上,倆人十指輕纏,在琴弦上跳舞,音色沒有半絲雜亂遲緩,反而流暢得像是一個人的手。
帝江靠在飲川懷里,眼中綻開笑意,滿面紅光。
那絕妙的琴音仿佛帶來一室芝蘭,幽暗地光線也充滿了別樣地風(fēng)情,倆人眼中不約而同地浮現(xiàn)了萬年之前,他們在昆侖之巔賞琴品茶、言笑晏晏地畫面。
飲川感到胸口微酸,說不上是甜蜜還是痛苦,他將嘴唇貼著帝江的耳畔,啞聲說道:“我不曾想過還能見到你?!?/p>
琴音一剎,曲調(diào)由高轉(zhuǎn)低,前一秒還霽月光風(fēng),下一秒?yún)s是哀怨婉轉(zhuǎn),良久,帝江才說:“我也是?!?/p>
飲川用顫抖地唇小心翼翼地親吻他的頭發(fā):“這一次,我想我們真的可以共死?!?/p>
帝江哽咽道:“對,不要再讓我埋葬你,這一次我們一起長眠?!?/p>
飲川淡淡一笑:“這對我就足夠了?!?/p>
帝江沒有說話,琴音綿柔中又隱含堅毅絕決。
世間之事,總不能盡如人意,在離經(jīng)過崩毀之后,還能在夜晚偶爾相見、相伴,撫琴一首,暢談幾句,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