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出征在外,天子病重的消息并未傳到前線。他也是班師回朝,才知道這兇險一幕。自那日起,奕延就未走出宮門,一直陪在梁峰身側(cè)。
“元會嘛,難免如此?!绷悍逍π?,端起案上醒酒湯飲了一口。
就算是天子,對于那些封疆大吏,也要給足面子。子嗣入京,是他們對朝廷的承諾。帝王禮敬,則是朝廷對他們的信賴。只有中央和地方關(guān)系緊密,政令通達,才能大治。一旦這微妙的平衡失控,立刻就成裂土分疆。
飲下茶湯,梁峰突然道:“晉國王敦篡權(quán),已是大亂。又逢司馬睿暴死,幼子登基。如今瑯琊王氏分成了兩派,王敦和王導反目。南征的時機已到。”
這時間,比預料的要早。
雍州的平定,讓關(guān)中平原恢復了往日的產(chǎn)出。大量屯兵和均田,進一步促進了中原糧食主產(chǎn)區(qū)的復蘇。因為就算年年征戰(zhàn),也不乏天災,朝廷還是備下了糧秣,足夠支持大軍南征。
舟師這十年來,也新造了千余艘大小船舶。運糧、運兵、水戰(zhàn)樣樣不缺。攻伐雍州和荊州,為水陸配合積累了不少經(jīng)驗。更別說還有馳騁海域的水師戰(zhàn)艦。
天時地利人和,盡數(shù)占據(jù)。南方那小朝廷,本就無法構(gòu)成威脅,何況內(nèi)亂頻頻,爭權(quán)奪位。
是時候發(fā)兵了。
“這一戰(zhàn),定能平復南地?!鞭妊拥穆曇衾?,沒有太多激動之情。
為了打這一仗,他們已經(jīng)準備了太久。一步步削弱敵方,只為讓這一場大仗,以最小的損耗告終。
每一次擬定計劃,都要按照最壞的打算準備。就是晉國全盛時,他們也有七八分把握。而現(xiàn)在,連年災疫,數(shù)載內(nèi)耗,早已讓東晉成了個空殼。能打的將領(lǐng),被王敦殺的殺,貶的貶,換上了諂媚心腹。而他自己,還要和司馬氏奪位,無暇分神。
如此情形,兵臨城下,怕是開城獻降的都更多一些。何愁不勝?
“可惜,沒辦法御駕親征。”梁峰笑著嘆了口氣。
這一場病,把他身邊這些人嚇得夠嗆。對他也更像是對待一件玻璃器皿,恨不得整日捧在手心。放到后世,哪怕肺炎、心肌炎,也不至如此??上?,如今還是個感冒就能要人命的時代。
“只是區(qū)區(qū)亂臣,何須陛下親征?”對這話,奕延的神情比方才嚴肅了十倍,簡直如臨大敵。
梁峰笑著擺了擺手:“不去不去~我就在洛陽等你們的捷報?!?/p>
“只要平定南地,主公也能放下肩頭重任了……”奕延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那纖長手掌上,已經(jīng)找不出多少肉了。捏在掌心,瘦的簡直讓人心痛。
又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養(yǎng)好這具身體呢?
重擔?梁峰放松身體,靠在了身后的軟墊上:“我聽工部說,龍舟已經(jīng)完成大半。再過半年就能下水?!?/p>
“主公要去封禪?”奕延眉目間閃出喜意。
“不封!”梁峰毫不猶豫否決,“還是原定路線,去看海。也帶你見識見識大海的模樣。”
“都是乘船,應當差別不大?!鞭妊釉囅肓艘幌?,回道。
“差得遠了?!毙χ]上了眼,梁峰喃喃道,“越過第一島鏈和第二島鏈,就能進入太平洋,順著洋流東去,能抵達美洲大陸。南下則是澳洲。金銀、銅鐵、玉米、辣椒、土豆……數(shù)不清的寶貝……真想去看看……”
聲音飄渺,猶若耳語,漸不可聞。奕延俯身,抱起了陷入沉眠的天子,向龍床走去。輕輕把人放在錦榻上,寬衣脫履,蓋上絲被。奕延在那微微皺起的眉峰上,落下一吻:“主公想去,我自會陪伴身側(cè)?!?/p>
看那些見所未見,聽那些聞所未聞,就如這二十年如夢似幻的生涯一般。
脫去外袍,他翻身躺在了榻上,擁住了懷中之人。
春天尚未過去,就傳來幼帝病重的消息。遠在交州的司馬紹按捺不住,命劉琨調(diào)兵,攻打揚州。想要鏟除王敦這權(quán)臣。
夏日過半,先太子大軍再次被王敦剿滅。劉琨身死,司馬紹南逃。隨后江東大水,餓殍遍地,又生民變。
正當王敦焦頭爛額,準備剿匪時。大趙擂響了戰(zhàn)鼓。舟師步騎,號六十萬大軍,揮兵南下!
作者有話要說:只要帥,什么造型都是帥啊。如果對胡子沒有想像力,可以看看新神雕的王重陽,感受一下胡子叔叔的魅力=w=
陶淵明不一定會被扇沒,但是田園詩必然要改了。說不定他會跑去寫邊塞詩,異域詩呢=w=
另,天下一統(tǒng)就會大結(jié)局了。預計還有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