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景淙跟之前搶景牧風箏的小胖子已經幾乎不是同一個人。他身段抽了條兒,臉上雖尚帶點嬰兒肥,卻已經是個清秀俊美的小少年了。
景牧看著他們母子三人相依相偎的模樣,一時間心里有些蕭索的燥郁。
人生在世,向來會有些牽掛。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總歸是群居而生,相互扶持的。但他自幼卻是個異類,此后幸而有疏長喻的出現(xiàn),亦師亦友,無微不至,他景牧才幸而沒有煢煢孑立一輩子。
但是現(xiàn)在,自己做錯了事,這個人也要離他而去了。
他不耐煩看著眼前這樣的場景。
“收拾東西,該回哪里便回哪里去?!本澳量粗麄儯駛€局外人一般,冷聲道。
他面前的惠貴妃和景淙,以及他身后趕來的景匡,聽了他的話,皆愣在原地。
整個屋子靜悄悄一片,只剩下惠貴妃壓抑的抽泣聲。
“二皇兄,你的意思是……?”景淙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怎么,冷宮住習慣了,不愿意搬?”景牧皺眉問道。
接著,他道:“今日日落之前,回你們自己的宮里去。此后再有什么事情,皆聽我的安排?!?/p>
說完,他轉身便往外走。
剛走到景匡身邊,他停下了腳步。
景匡站在那里,手里正捏著那本沾了灰的尚書。景牧側過頭去看向他,問道:“會喝酒嗎?”
景匡愣了愣,雖幾乎滴酒不沾,卻仍舊點了點頭。
景牧道:“你跟我走?!?/p>
這一日夜里,景匡幾乎是被宮里的太監(jiān)抬回到他們的宮殿之中的?;葙F妃愛豪奢,整個宮殿金碧輝煌,無一處不是精細貴重。景匡暈暈乎乎地回了來,幾乎像是在夢里。
惠貴妃回來之后,才從下人口中將事情弄明白。原來景牧回來并不是為了襄助景紹,而是已經將景紹和皇后都處死了。他手中有先帝的圣旨,就是下一任的皇帝了。
惠貴妃和景淙便就這般在宮里一直等著被景牧帶走的景匡,但是無論從哪里打聽消息,都不知道景牧是要把景匡帶去做什么。
惠貴妃向來有些宮斗的小聰明,但從來搞不明白這些前朝大臣皇子之間的齟齬。她便只能在這兒等著景匡的消息。
待太監(jiān)將景匡帶回來,她一問,才知道景牧不知怎的,竟帶著景匡爬到城頭上,喝了一夜的酒。
“匡兒,二殿下可有同你說什么?”
待惠貴妃遣人給景匡喂下醒酒湯,景匡逐漸幽幽轉醒的時候,惠貴妃小心翼翼地問道。
景匡想了半天,遲鈍地搖了搖頭。
“他什么都未同我說?!?/p>
——
景牧腳步虛浮地一路從皇宮走回了親王府。
他如今雖已是儲君,那整個皇宮都是他的,但是他卻不愿意住永和宮的龍床。
他前世獨自在那里睡了那么久,那個地方又空又冷,一點人氣都沒有。
他抵觸那里。
他此時喝多了酒,腦袋里也是暈暈乎乎的。但是他此時也仍舊是清醒的,畢竟那景匡酒量那般差,還和他說自己會喝酒。方才剛入夜,景匡便在城頭酩酊大醉,幾乎栽倒下去。
景牧便就這么獨自在城頭上看了許久的星星,繼而將那些要送他回家的宮人士兵皆趕走了,自己獨自一人,馬都沒騎,穿過已經到了宵禁時分的空曠街道,走回了自己府中。
待他走到了府門前,便遠遠看到前頭有一盞立在他府門前的燈。
他只道是方才看星星看得眼睛花了,便只顧著往前走??墒窃酵?,那一豆燈火便越大越亮。走近了,居然是一個人手里拿著燈,挺拔地站在他的王府門前。
景牧搖搖晃晃地停下了腳步。
那個人好像見到了他,提著燈籠向他走過來。景牧就這般在朦朧的醉意中,定定地看著這個人走上前來,站定在他的面前。
“怎么在宮里待到這么晚?”那個人問他,接著像是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得皺了皺眉。“ 同誰喝的酒?喝了這么多,還一個人走回來?”
景牧低著頭,不答話,只直勾勾地盯著他。
這個人,神情也像,眉眼也像,就連皺眉的弧度,都是他最為熟悉的。
這個人,就是疏長喻啊。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正文完結!不過后頭還有幾章后續(xù),之后是各種番外,大概還有不到十章左右(╯3╰)
跟你們說了不虐的!你看!劉狗發(fā)什么時候騙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