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轉(zhuǎn)身深捅三兩下,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
“兄長方才說我不明白什么?”易水把易寒的手按在小腹上,舒服地喘了口氣,“我沒聽懂?!?/p>
易寒親他的額頭:“不是什么要緊的事?!?/p>
易水信了,瞇著眼睛打盹,他自己睡時多夢少眠,只有與兄長在一起才安心,即使墊著不太平整的靠墊也睡得四仰八叉,腳丫晃來晃去。易寒見天色漸晚,舍不得叫醒他,一直挨到暮色降臨,戰(zhàn)鼓即將擂響才把易水抱起來。
“兄長……”他在睡夢中囈語,“要……要你……”
“天天就知道要我?!币缀绦@息,笑完眉宇間涌起淡淡的憂愁,“癡兒?!?/p>
易水翻了個身試圖繼續(xù)睡,被兄長打屁股打醒了,迷迷瞪瞪地打哈欠:“用膳了?”
“想什么呢?”易寒哭笑不得,將他放在地上,“時辰不早了,我讓護衛(wèi)送你回去。”
易水揉著眼睛,乖巧地點頭,把墊子撲好,跪坐在上面迷迷糊糊地系衣扣,也不要兄長幫,自己就把自己整理妥當(dāng)了。
“我把馬拴在營帳門口了?!彼鹕砗鸵缀卸Y,“兄長多加小心?!闭f完磨磨蹭蹭地直起腰,見易寒還沒離開,忍不住湊過去,“打完仗……記得來看我?!?/p>
易寒被易水說得心都軟了大半,把人摟著往屋外送:“為兄肯定會回去看你。”
他們正走著,營賬外疾馳而來一匹馬,原是軍營的密探。
“報!前方五里地發(fā)現(xiàn)北部部族的騎兵!”
易寒摟著易水的手猛地收緊:“再探。”
易水好奇地聽著,想象不出五里有多遠,但見兄長沒再提走的事,就又繞回營帳坐在小墊子上乖乖巧巧地等候。
沒過一會兒探子又回來了。
“報!他們想夜襲!”
“癡心妄想?!币缀湫χ鴵u頭,提劍往賬外走,邊走邊下命令,“讓左前鋒帶五千人馬出征,右前鋒率五千人繞到敵人身后,剩余人與我一同在營帳周圍埋伏,熄滅賬中所有篝火,一會兒以哨箭為令,只要是想越過營帳的,一個不留!”
易寒發(fā)號施令時,氣勢與平日截然相反,易水的心都跟著兄長的話狂跳,將雙手交揣在身前老老實實地坐著。
易寒走到門口又繞回來,伸手摸他的臉:“哪兒都別去,等為兄回來接你?!?/p>
易水忙不迭地點頭,然后迫切地望著兄長。
易寒猶豫一瞬,俯身吻住他的唇:“等我?!?/p>
“好。”易水滿足了,嘴角帶了絲緊張的笑意,目送兄長離開,藏在袖籠里的雙手握成了拳。
營帳里的篝火接二連三地熄滅,帳篷內(nèi)的油燈也迅速黯淡,易水坐在漆黑的帳子里豎起耳朵聽漠北的寒風(fēng)呼嘯,他忽然有些懷念白日里的兵荒馬亂,那時起碼還有人聲,此刻天地間仿佛只剩他一人,除此以外便是狂野里游蕩的狼和高空盤旋的禿鷲。
兄長不見了,京城的喧囂也消失了,易水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身處怎樣危險的環(huán)境,心里油然而生深深的恐懼。他自幼生長在父母膝下,未入京前即使在鄉(xiāng)間,所嘗到的人心險惡都是流言蜚語,性命還從未受到過威脅,此番隨軍出征才意識到易寒這些年來的辛苦,頓時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哨音,緊接著是響徹天地的殺伐嘶吼。易水驚得腦海里一片空白,唯獨記得兄長的囑托,瞪著眼睛傻傻地坐著,血紅色的火光隔著營帳照進來,起先只有一束,后來兵戈聲近在咫尺,四面八方都騰起火光,易水枯坐帳中,含淚呢喃:“等兄長……要等兄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易水無數(shù)次看見鮮血噴灑在雪白的營賬上,圍簾終于被人掀開,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聽見熟悉的呼喚才癱倒在地上。
“易水,聽話?!币缀目妆货r血覆蓋,連金色的面具上都沾著血跡,“抓著為兄的手?!?/p>
易水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死死拽住易寒的手腕,跟著兄長走出了營帳。外面比他想象得還要混亂,到處都是交戰(zhàn)的士兵,死尸遍地,大半帳篷都被火舌吞噬。易水哪里見過這樣的場景,只垂著頭死命地追隨易寒的腳步,時不時被地上的尸體絆倒,嚇得渾身發(fā)抖,面色蒼白,但為了不給兄長添麻煩,硬忍著不哭。
易寒提著劍在人群中穿梭,一言不發(fā)地刺穿一個撲過來的北疆士兵的胸膛,溫?zé)岬难獮R落到易水面上,他呆愣愣地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徹底傻了。易寒顧不了那么多,行至軍營外上了馬,把易水牢牢抱在身前,吩咐身后的將領(lǐng):“放哨箭,讓右前鋒從后突襲,前后夾擊,消滅北疆在此一舉!”
于是一抹亮光直躥上天,伴隨著嘹亮的嗡鳴,寂靜無聲的曠野里隱隱傳來凌亂的馬蹄聲,繼而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震耳,最后振聾發(fā)聵。易水蜷縮在易寒懷里瑟瑟發(fā)抖,眼前不斷閃過血光,鼻翼間也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他想起自己臉上還有血,連忙抬起胳膊擦拭,可伸手擦拭的瞬間又意識到還在打仗,生怕兄長看出自己的異樣,就強忍著惡心,兀自忍耐。
易寒并不想帶著易水上戰(zhàn)場,畢竟刀劍無眼,奈何突襲來得悄無聲息,若不是密探來報,易寒差點在陰溝里翻船,好在部署及時,在損失最小的情況下反敗為勝,將大部分北疆的騎兵剿殺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