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呆怔看著他的背影，好半天才重重吐出一口氣來。

方才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直視盛焦，倒是那個面容稚嫩的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大著膽子瞥了一眼。

他注視著盛焦消失在黑暗中，神色間有些茫然。

獬豸宗宗主盛焦……

恍如山巔雪的仙君，肩上為何會露出一只貓爪？

***

長街上全是雪。

盛焦應(yīng)該是第一次來這等偏僻之城，卻輕車熟路地繞過一條條錯綜復(fù)雜的街道。

“此地?zé)o銀城”的街道長巷都是用錢來命名，很快，他走到一條名為“沒奈何”的巷口，緩步走了進去。

一只黑貓不知何時出現(xiàn)，站在他肩上，喵口吐人言。

“奚將闌，整個十三州我就從沒見過有誰的膽子能比你大——連盛焦你都敢冒充，就不怕被發(fā)現(xiàn)嗎？”

巷口的燈許是要燃盡了，轟的一聲燃起最后的燭火。

很快替代的燭油被自動灌入燭臺中，火焰明明滅滅兩下，再次亮起來。

燭光傾灑在幽巷中，男人身上的黑色冪籬像是潮水似的飛快退散，緩緩露出一個纖瘦的人形。

剛才“盛焦”那張人人畏懼的臉竟然像是摘下畫皮般，全然變了模樣。

——赫然是整個十三州都在追捕的奚將闌。

他像是病了許久，眉眼骨相本是艷麗之相，卻因病弱平添幾分頹靡，潑墨長發(fā)披散而下，裹著幾片雪瓣。

奚將闌懶洋洋道：“不然你以為我這六年是怎么東躲西藏活下來的？膽子不夠大，我早就死了八百回?！?/p>

“呸！”黑貓罵，“你這次出城做什么去了？懲赦院到處搜人，你都不怕的嗎？”

“去其他城尋一味藥?！?/p>

奚將闌淡淡回答，他好像天生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不緊不慢地溜達過幽長街巷。

拐角的糕點鋪傳出陣陣香甜。

十一二歲的白衣少女坐在門檻上賞雪，細白手指微微一抬，雪花像是遇著風(fēng)旋，在她掌心縈繞飛個不停。

一只烏鴉撲扇翅膀落到屋檐上，將動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冰凌震落。

奚將闌眼疾手快用手一擋，將鋒利的倒懸冰凌打開。

少女驚得“呀”了一聲，看清他后，高興道：“蘭哥哥回來啦！”

“怎么這么晚了還在看鋪子，你爹呢？”奚將闌抬手用骨節(jié)分明的五指隨意一攏墨發(fā)，彎著腰注視著攤位上的糕點。

少女咯咯笑著：“爹爹賭去啦?！?/p>

奚將闌也跟著笑，抬手在她眉心輕輕一點：“傻姑娘，你知道賭是什么意思嗎還笑？就你爹那脾氣，遲早有一天把你也賭輸出去?！?/p>

少女心大得要命，高高興興拿了兩張油紙：“不會的——蘭哥哥，還要桂花糕嗎？”

奚將闌點頭。

少女熟練地拿了張油紙，包了幾塊桂花水晶糕、桂花糖遞給他。

“記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