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進入到游遇身體后,遲南又做了一個夢。
夢里灰燼散去,清明的月光漫入臥室。
時間倒轉,夢到的好像是他還在畫里那幾年的時光。
小游遇對著墻上那幅《哭泣的少年》,聲音又低又甜,像分享秘密一樣小心翼翼:“哥哥,昨晚我夢里見到的人是不是你?”
“如果有一天我自由了,可以去找你嗎?”
畫里的遲南在漫無邊際的沉寂之中,回了他一句:“我等你?!?/p>
雖然他知道,小游遇一定聽不到他的回答。
這到底是多久之前的回憶呢?遲南不記得了,甚至不記得它有沒有真實的發(fā)生過…
“遲南?醒了嗎?喂?”
黑茶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由遠及近,遲南意識漸漸回籠。
喉嚨干澀非常,像是糊了一層厚厚的煙灰,他剛想開口就被嗆了回去,黑茶忙把水遞了過來:“來,潤潤嗓子再說?!?/p>
遲南接過水瓶,一口氣喝了半瓶才稍稍緩和,他確認自己還好端端活著。
咣當、咣當。
現(xiàn)在他們身處之處像是一節(jié)車廂,緩慢前行搖晃,空氣里彌漫著鐵質的腥冷氣。
“昨晚后來怎么回事?”遲南擰緊水瓶,將頭靠在椅子的皮質靠墊上。
“你再次進宅子后大門突然合上,火也越來越大,可把我嚇壞了,當時想進也進不去,真是不要命…不過算你命大,大概二十分鐘后門又突然打開,一個人把你從火海里抱了出來,之后你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直到剛才,”黑茶的語氣還有點生氣,埋怨的嘟噥了兩句,“老于他們先一步走了,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p>
遲南眉頭輕微的皺了皺:“抱著我的人…是小少爺嗎?”
黑茶搖頭:“肯定不是,雖然看不清臉,但那人是成年男生的身段,看起來比你還高?!?/p>
他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突然想起遲南也看不見,自己比了個寂寞。
“那他呢?”
黑茶聳聳肩:“把你扔出來后就消失了?!?/p>
遲南:“……”
黑茶關心又好奇的問:“怎么樣?你折回去后刷到好感了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老于他們以為你要好感不要命,兇多吉少了…”
遲南簡單將十一年前中元夜那晚發(fā)生的事同黑茶說了,只有意隱瞞了關于自己的部分。
黑茶了解游遇死亡經過后唏噓不已:“難怪,你在夢里一直‘游遇游遇’的叫…被自己媽媽親手殺死,這孩子也太可悲了。”
“嗯?我夢里還說了什么?”遲南的心提了提。
“好像還有一句‘等你’什么的,”黑茶苦惱的搖了搖頭,“聽不大清,但是感覺你在做噩夢?!?/p>
遲南陷入了沉默,黑茶繼續(xù)說:“背著你從院子里出來后,你猜發(fā)生了什么?鐵柵欄門外居然出現(xiàn)了一個火車站臺,沒有售票員也沒候車室,只有一塊看起來很破舊的小木牌寫著站名“游遇的夢”?!?/p>
“整個站臺空蕩蕩的,人影都沒有一個,我當時拿不定主意,也找不到可以詢問的人,正焦頭爛額,突然發(fā)現(xiàn)兜里多了張車票,你說邪門不邪門?”黑茶回憶起當時荒涼的深夜車站,不禁又打了個寒顫,“當時為了確認,我擅自翻了一下你的衣兜,果然也發(fā)現(xiàn)了一張車票,你摸摸自己上衣兜,就左邊那個?!?/p>
遲南依言將手伸入兜里,真的摸到一張票據(jù)。
黑茶繼續(xù)說:“我們的票除了左上角的票號不一樣,其他都相同,起始站是“游遇的夢”,終點寫著“黎明基地”,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p>
遲南:“我們的票號分別是什么?”
“你的是CN0000172,我的是HC0000168?!焙诓栌浶圆缓?,又看了一眼車票才確認。
遲南想了片刻:“應該是我們的名字首字母縮寫,還有進入“游遇的夢”副本的序列號?!?/p>
黑茶點點頭:“后來我就在站臺上等,大概十分鐘左右,火車終于進站了,車上一個人都沒有…司機、列車員包括乘客,鬼影都沒有!我一上來車門就自動合上,火車繼續(xù)搖啊晃啊往前走,忒嚇人?!?/p>
“也不知道還要開多久才能到站,”黑茶百無聊賴的嘆了口氣,“這鬼地方天好像不會亮一樣,窗外黑漆漆一片曠野,連風景都沒得看?!?/p>
遲南又確認道:“車上一直只有我們兩人嗎?中途也沒??縿e的站?”
黑茶攤手:“完全沒有,一路上荒無人煙,根本沒有什么別的站,更沒有新的乘客上車,系統(tǒng)也沒吱聲?!?/p>
遲南哦了哦:“有軟臥車廂嗎?沒人的話是不是可以隨便躺?”
黑茶:“……?”這是重點嗎?
遲南又問:“我們去找找吧,硬座腰疼,順便看看有沒有餐車,有點餓了。”
黑茶神色一言難盡:“雖然很離譜但我覺得…可行?!?/p>
反正總好過在這里枯坐。
于是兩人在搖啊晃啊的火車里,成功找到了軟乎乎的軟臥和早已準備好烤串的餐車。
兩人饑腸轆轆的大吃了一頓,就各自占了一鋪軟臥舒舒服服的躺下。
時鐘轉過一圈,依然沒有天亮的跡象,黑茶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世界除了副本外的地方,只有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