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冬早站在鏡子前面盯了自己的臉小半天,又仔細規(guī)整了自己的羽毛,終于覺得丑的幷不過分了,他才哼哧一聲從鏡前的桌面上跳到一旁的小幾處,撲棱兩下翅膀,
房里此時就他一個,任憑他上躥下跳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外面一點兒響動。
冬早有些煩惱。
他最后停在窗口發(fā)楞,因為年節(jié)將近的緣故,胖瘦婢女這段時間以來都忙,且又給蕭綏下令說不能看話本了,她們最近湊在一起也就是做做針線活,說一說天南海北的事情。
完全失去了學習源泉的冬早,有些不太知道怎么向蕭綏求愛才是正確的了。
加之,冬早其實有點怕。他也察覺到了自己這些天的異常,渾身覺得忽冷忽熱的不說,有時候幾乎是一瞬間就倒頭睡,和蕭綏在一起的時候還好,他總能一手將冬早撈起來,然而有些時候沒那么湊巧,他自己咕嘟咕嘟就從桌子上滾下去,摔得腰酸背痛。
可是到底是因為什么古怪呢,冬早自己傻乎乎的也想不出來原因。
胖瘦婢女吃了午飯回來偏房烤火做針線,推門時見著了冬早寂寥的背影,胖婢女抿唇笑,“胖胖成天倒像是個有心事的人一般,深沈的很啊?!?/p>
冬早聞言回過頭來不太歡喜的盯了胖婢女一會兒。
他想,我本來就很深沈,不要看不起鳥。
瘦婢女端著針線籃子低頭坐在榻上,聞言說,“誰說胖胖不能有心事啦,這人啊鳥啊的,保不準都有自己的煩心事,我們又不清楚?!?/p>
冬早聽了這話頗為認同,覺得瘦婢女有想法,唧唧叫了兩聲以示同意。
胖婢女說,“世事無常啊,聽說隔壁院子里又沒了一個嬤嬤,這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你看看這……唉?!?/p>
“我前些天還見過那嬤嬤呢,卻看不出什么不同來,只說這些天不很舒服,就是覺得又冷又熱,誰知道一覺睡醒人就沒了……”
冬早原本是想窩在她們邊上打瞌睡的,迷迷瞪瞪之時聽見這一句,渾身的毛都跟著炸了起來,瞪大眼睛一動不敢動。
忽冷忽熱幾天,睡過去以后就要死了嗎?
冬早整個鳥霎時間都崩不住了。
因為鳥生經(jīng)歷太過難以捉摸,冬早也不太清楚自己以后究竟是會自然老去還是能夠化成人形不老不死。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妖是仙啊。
冬早一不修煉,二不吸人精氣,三十年來都過的有夠迷糊?,F(xiàn)在忽然發(fā)生了一點兒轉(zhuǎn)變,眨眼睛卻說這可能是要死了?
冬早實在是很難不怕的。
原本如山洪一般傾瀉下來的困頓睡意被冬早強行推開,他眨眨眼,努力再眨眨眼,可睡意還是在下一刻立刻席卷了他,將這小胖鳥化作大海上的一葉孤舟,被睡意拋來拋去的玩耍。
冬早拼盡全力站起來,在桌上走的歪歪扭扭,他將自己的腦袋一頭扎進旁邊的小茶杯里,用里頭已經(jīng)涼了的茶水為自己醒醒腦,這樣才好了一些,使他強撐著飛到了書房里去。
蕭綏正坐在書桌后面看一本十分破舊的書,見冬早稀里糊涂的飛進來,立刻將手上的書放下,目光落在站不太穩(wěn)的冬早身上,道,“這么困做什么不去睡覺。”
冬早淚眼汪汪,怕的不得了,“我,我要死了?!?/p>
蕭綏愕然,“什么?”他再摸一把冬早的臉,全是濕漉漉的,不會是哭濕的吧,這得有多可憐多委屈?
他馬上將手上的《妖物志》推到一邊,把冬早捧在手心,仔細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小細作依舊是白白胖胖的模樣,哪里就像是要死了。
蕭綏這才稍稍有一些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