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寒章:“……”
荊寒章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他想起來了那破茅草屋里被晏行昱拿著繡花針戳脖子,戳到還剩下一口氣的倒霉男人。
荊寒章抬手揉了揉眉心,對自己有些痛恨。
他明明最該知道晏行昱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但為什么就不長記性,只要看到這張臉就會覺得此人弱小無依,是個花瓶美人呢?
晏行昱還在仔細地擦淚痕,姿態(tài)說不出的雍容優(yōu)雅,眉頭輕輕蹙著,仿佛有解不開的憂愁。
荊寒章看到他這副模樣,完全想象不出晏行昱到底是用什么樣的神情姿態(tài),將繡花針戳向那人的脖頸的。
恍惚間,荊寒章突然想到了江楓華對他說的晏行昱的命格。
七殺格,大兇之煞。
晏行昱擦好了眼淚,抬頭看向荊寒章。
兩個真假瘸子面面相覷。
最后,還是荊寒章最先開口:“你房里的男人是誰?”
說完后他就有些后悔了,這話聽著怎么像是抓奸的怨夫?
晏行昱不知是不是被拆穿的更狠了,已放棄掩藏,溫順地如實回答:“我娘親派來要殺我的人。”
荊寒章一愣:“你娘親?相府夫人?她為何要殺你?”
晏行昱垂眸,輕聲說:“因為我是災星?!?/p>
荊寒章蹙眉,直接道:“別騙我,我不信這么拙劣的借口?!?/p>
“確實如此?!标绦嘘畔肓讼耄?,“當年我離京之前,當著她和為明的面將一個刺客抹了脖子?!?/p>
荊寒章一怔。
晏行昱看起來有些難過:“可是我只是想救他們?!?/p>
荊寒章沉吟著,有些猶豫。
晏行昱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若是個尋常人在看到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能將一個成年人抹了脖子的場景,定也會留下陰影。
更何況晏行昱還是當著晏為明的面。
“為明受驚,發(fā)了三日的高燒,險些沒救回來?!标绦嘘爬^續(xù)道,“自那之后,她便對我又怕又恨。”
任誰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個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荊寒章又問:“所以你歸京后,晏夫人一直想要殺你?”
“不。”晏行昱搖頭,“這是第一次,之前的都是京都其他人前來查探的?!?/p>
晏行昱說著,眸中的水波再次一閃,似乎又要哭了。
荊寒章一看到自己的臉露出這種泫然欲泣的神色,臉都綠了。
“別哭!”荊寒章制止他,“起碼別用我的臉哭!”
晏行昱點點頭,乖乖地說:“我沒想哭,我哭會提前說的。”
荊寒章:“……”
哪怕知道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該笑,但荊寒章還是差點笑出來。
生氣之前要提醒,哭了也要提前說?
這晏行昱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這么有條有理規(guī)規(guī)矩矩?
荊寒章沉思半天,也不知對晏行昱的話信了多少,他也沒繼續(xù)問,催著輪椅就要去榻邊,似乎是打算睡覺。
晏行昱見狀忙道:“殿下不可宿在此處?!?/p>
荊寒章有點生氣,不滿道:“憑什么?”
晏行昱覺得有必要提醒他:“您現(xiàn)在是我的身份,若是留宿在客房,恐怕明日整個京都城都會有人說閑話了?!?/p>
荊寒章怔然看了晏行昱許久,臉騰地一下紅了,他無能狂怒道:“什么閑話?我看有誰敢編排!本殿下砍了他!”
晏行昱奇怪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反應這么大。
“不是說殿下的。是會有人說我不知禮數(shù),丟了相府臉面。”
荊寒章:“……”
荊寒章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多了,他干咳一聲,掩住自己的失態(tài),耳朵尖尖還是紅的,小聲嘀咕道:“這么事多?!?/p>
卻也沒有非要在客房睡了。
他正要喊阿滿回那“破茅草屋”,晏行昱突然小聲開口了:“殿下?!?/p>
荊寒章正煩著:“說?!?/p>
晏行昱說:“您能將手臂上的弩箭還給我嗎?”
荊寒章想了想,不知哪來的小脾氣,哼了一聲:“免了,你連我的腿都不會操控,走兩步摔三跤。如果手也生疏,不小心觸動了箭傷了本殿下的身體,你擔待得起嗎?”
晏行昱連忙保證:“行昱對弩箭極其熟稔,定不會傷了殿下貴體。”
荊寒章說:“我不信。”
晏行昱離了暗器沒有絲毫安全感,他渾身都像是緊繃的弓弦,都在隱隱打顫了。
荊寒章見他臉都白了,微微一挑眉,道:“給你,也行啊。但你必須拿一樣東西來換?!?/p>
晏行昱立刻說:“您說?!?/p>
荊寒章抬起手,指腹捏著一顆不知從哪里撿到的金錁子,突然露出一個壞笑:“這個金錁子,給你殿下了?!?/p>
晏行昱:“……”
晏行昱眼睛猛地張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