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說自己懂了， 荊寒章慌得不行，卻又不敢追問，省得晏行昱再說出其他什么撩撥人的話， 那他這一晚上都不要睡了。

七殿下硬挨到半夜，直到晏行昱沉沉睡去， 他才小聲嘀咕半天， 生氣地睡了。

翌日一早，親衛(wèi)來叫他時(shí)， 他險(xiǎn)些沒起來。

晏行昱還窩在被子里睡著， 荊寒章坐起來揉揉眼睛，輕手輕腳地出了內(nèi)室。

親衛(wèi)躬身道：“宮里傳來消息，陛下又病了。”

正在穿靴子的荊寒章一愣， 眉頭皺起， 好一會(huì)才道：“好， 我知道了， 等會(huì)我會(huì)進(jìn)宮一趟?！?/p>

親衛(wèi)離開后，穿戴好的荊寒章走回了內(nèi)室， 坐在床沿輕輕喚他：“行昱？”

晏行昱睡得迷迷瞪瞪， 眼睛都睜不開，他不想說話， 將頭埋在軟枕上，含糊地隨口敷衍：“噠噠噠？”

荊寒章：“嗯， 噠噠噠。我要進(jìn)宮一趟， 恐怕半日才能回來?！?/p>

晏行昱好一會(huì)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還沒清醒就從被子伸出手一把拽住荊寒章的手：“不走，殿下不走?！?/p>

“我也不想走?！鼻G寒章輕柔地將他抱起來，“但我又不想你進(jìn)宮給自己找不痛快， 乖一點(diǎn)，就半日，晌午我定會(huì)回來陪你一起用膳，行不行？”

晏行昱搖頭：“不行?！?/p>

荊寒章：“……”

荊寒章頭一回知道晏行昱這么粘人，他又高興又無奈，抱著晏行昱輕輕晃了晃，冥思苦想：“那怎么辦呢？”

晏行昱也隨著他的話，睡眼惺忪地重復(fù)：“那怎么辦呢？”

荊寒章忍俊不禁。

但皇帝再怎么說也是他親生父親，他總不能連看一眼都不行，荊寒章又耐著性子哄了半天，晏行昱才勉強(qiáng)松口了。

“那好吧。”晏行昱終于睜開眼睛，困倦地看他一眼，道，“那你回來后，給我糖吃。”

荊寒章一愣，神色古怪：“什么糖？”

晏行昱道：“我說什么糖就是什么糖?！?/p>

荊寒章不想讓自己再想偏，干咳一聲，道：“好?！?/p>

晏行昱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他走了，臨走前還把荊寒章的外袍要過來，抱著滿是荊寒章氣息的衣服又去睡了個(gè)回籠覺。

再次醒來時(shí)，已經(jīng)差不多要到晌午了。

晏行昱裹著荊寒章的衣袍起身，賴嘰嘰地吃了些東西，又喝了碗藥。

沒了荊寒章，也不用抄佛經(jīng)，晏行昱才驚覺自己平日里的生活是如此乏味枯燥，竟然只能在原地發(fā)呆。

晏行昱任由自己放空，出了一會(huì)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理著寬大的外袍，起身去了偏院。

魚息正在院子里曬藥，余光掃見晏行昱慢吞吞地走來，忙揚(yáng)聲道：“行昱，你來了?！?/p>

這聲音太大，直接驚醒了在房梁上睡覺的封塵舟，他猛地打了個(gè)激靈，差點(diǎn)從房梁上掉下來。

晏行昱點(diǎn)點(diǎn)頭，手中還拿了個(gè)小盒子，里面似乎有東西，一走輕輕發(fā)出撞擊木盒的聲音。

他走到核桃樹下的秋千椅上坐著，懶洋洋地靠著椅背，腿交疊著翹起來，瞇著眼睛，道：“封塵舟，來幫我搖秋千?！?/p>

封塵舟幾乎是轉(zhuǎn)瞬出現(xiàn)在他面前，單膝點(diǎn)地，眼睛看都不敢往上看，訥訥道：“大人。”

晏行昱隨口應(yīng)了一聲：“推?！?/p>

封塵舟大氣都不敢喘，走到晏行昱身后輕輕給他推了推秋千椅子。

晏行昱剛醒沒多久，在秋千椅上坐了一會(huì)又開始昏昏欲睡，似乎早就忘了和封塵舟打賭的事。

魚息將藥鋪好，回到房間拿出來一個(gè)盒子，道：“這是國師府前幾日送來的，說是要你親啟?！?/p>

晏行昱已經(jīng)對(duì)所有事情都沒了興趣，眼睛也不睜，隨口道：“打開吧?！?/p>

魚息將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塊玉牌。

魚息：“信?！?/p>

晏行昱：“念?！?/p>

魚息正要念，晏行昱突然張開一只眼睛，瞥了瞥單膝跪在一旁裝死的封塵舟，勾唇一笑：“讓封大人來念吧。”

魚息一愣，將信遞給封塵舟。

封塵舟見自己還有點(diǎn)用，忙接過來信，開始念。

“小玉兒親啟?！?/p>

晏行昱眉頭一皺，直接抬腳朝封塵舟的膝蓋上踩了一腳，他眼睛眨都不眨，似笑非笑道：“給我念信的人，不能多說一個(gè)字的廢話，你不懂規(guī)矩？”

封塵舟：“……”

封塵舟真不懂，忙飛快掃了一眼，總結(jié)道：“國師說無論你是誰都是他師弟，你想做什么他都會(huì)助你。”

晏行昱歪著腦袋若有所思，腳忘記收回來，幾乎將封塵舟的膝蓋當(dāng)成了木凳，懶洋洋地搭在上面。

這對(duì)其他人來說幾乎是折辱的舉動(dòng)，封塵舟卻一點(diǎn)不滿都沒有。

晏行昱將那塊玉牌拿過來，反復(fù)看了看。

國師在京都城數(shù)年，手下早已經(jīng)有了一批忠心耿耿的追隨者，而那玉牌便是能讓那些人為晏行昱所用。

晏行昱瓷白的手?jǐn)[弄著那玉牌，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勾唇笑了起來。

“十多年前，攝政王權(quán)傾朝野，皇帝忌憚他，設(shè)計(jì)他戰(zhàn)死沙場(chǎng)，這步棋錯(cuò)了?！标绦嘘挪[著眼睛看著亭亭如蓋的核桃葉，淡淡道，“他該做的不是殺了攝政王，而是先將攝政王的羽翼鏟除。”

魚息挑眉道：“攝政王真的有反心？”

“管他有沒有呢?！标绦嘘诺溃八芑\絡(luò)這么多人為他心甘情愿地賣命，在皇帝看來，就該死。”

晏行昱說著，自己反倒不耐煩了，他將玉牌丟給魚息，道：“你自己看著辦，我現(xiàn)在只想等著大婚。”

魚息接過來，點(diǎn)點(diǎn)頭，視線瞥了一眼封塵舟。

晏行昱看到封塵舟，也想起來自己來這里是做什么的了，他將一直拿著的盒子遞給封塵舟，挑眉道：“選一個(gè)吧？”

封塵舟將盒蓋打開，露出里面一模一樣的藥丸。

封塵舟：“……”

封塵舟哆嗦道：“這……里面有一顆是毒藥？”

“不?！标绦嘘哦⒅?，唇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cè)的笑，“兩顆都是毒藥?！?/p>

封塵舟：“……”

晏行昱道：“選。”

封塵舟艱難道：“兩顆都是毒藥，左右都是死，我還有的選嗎？”

晏行昱眸子彎起來，柔聲道：“你可以選擇死在毒藥下，還是死在我的針下?！?/p>

封塵舟：“……”

封塵舟知道晏行昱說一不二，要是再廢話指不定自己死的更慘，他一咬牙一狠心，隨手捏了一顆塞到嘴里吞了下去。

晏行昱將盒子蓋上，隨手扔給魚息，道：“對(duì)了，我今日來還有個(gè)事?！?/p>

魚息瞥了一眼盒子，嗅到里面的味道不知道察覺到了什么，古怪地看了一眼滿臉寫著“等死”的封塵舟。

他將盒子收起來，道：“什么事？”

晏行昱支著下頜，認(rèn)真地問：“我想和殿下歡好，需要什么東西嗎?！?/p>

他之前看到過那本《斷袖與青樓》，里面好像提到斷袖歡好需要什么藥，魚息既然是大夫，找他應(yīng)該沒錯(cuò)。

魚息：“……”

封塵舟：“……”

封塵舟差點(diǎn)因?yàn)檫@句話將吞下去的藥丸給吐出來，他愕然看著晏行昱。

好在魚息是個(gè)大夫，早就不要臉了，也沒怎么吃驚，他點(diǎn)頭：“嗯，我去給你配點(diǎn)藥膏?！?/p>

晏行昱道：“我下午就要用?！?/p>

魚息：“……”

白日宣淫啊這是。

封塵舟都顧不得自己吃了毒藥馬上就歸西了，眼睛瞪大，嘴唇都在發(fā)抖，一副芳心被碾碎的可憐模樣。

晏行昱訝然看他一眼：“你怎么還沒死？”

封塵舟：“……”

封塵舟心更疼了。

封塵舟心若死灰，這次真的開始等死。

只是等了片刻，晏行昱都已經(jīng)喝完一杯藥茶了，他依然還活得好好的。

魚息將藥膏配好，晏行昱也毫不害臊地接了過來塞到袖子里。

估摸了一下時(shí)間，荊寒章差不多要回來了，他從秋千椅上起身，慢條斯理理了理衣擺，垂眸看了一眼封塵舟。

封塵舟怔然看他。

晏行昱突然笑了，他俯下身輕輕拍了拍封塵舟的臉，柔聲道：“運(yùn)氣真好。”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封塵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許久才看向魚息。

魚息正將另外的藥丸碾碎，嗅了嗅，道：“這里面是我用剩下的佛生根做出來的毒藥，嗯，你運(yùn)氣果真不錯(cuò)。”

封塵舟愕然道：“兩顆里只有一顆是毒藥？”

“嗯，賭約的事應(yīng)該就這么過去了。”魚息點(diǎn)頭，似真似假地為晏行昱說了句話：“他就是愛玩?！?/p>

封塵舟：“……”

有這么玩人的嗎？！

愛玩的晏行昱回到了廂房，他將瓷瓶放在了床頭，乖乖地坐在院子里等荊寒章回來。

荊寒章說晌午回來就晌午回來，剛過午時(shí)就策馬從宮門回府。

晏行昱大概是等得無聊，已經(jīng)開始拿著針在縫身上荊寒章的衣服。

他不知哪來的臭毛病，總是喜歡咬荊寒章的衣帶，好好的衣裳衣帶都被咬開了線。

摳摳搜搜的晏行昱知道荊寒章的衣物一向很貴，也不舍得扔，索性拿針給他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