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瑾琛哈哈大笑,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樣開心過了,用力在寇桐的肩膀上杵了一下:“帥哥,你真是又賤又能干,實在太對我胃口了?!?/p>
寇桐被他這一拳戳得原地晃了三皇,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有點吃不消,忙客氣說:“彼此彼此,承讓承讓。”
鐘將軍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做了一個挺不靠譜的安排。他只能又用力干咳了一聲,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吃了雞毛卡的,然后拿出了一個資料夾來:“寇醫(yī)生,我這次過來還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p>
“果然黃鼠狼給雞拜年,無事不登三寶殿。”寇桐臉色扭曲了一下,突然嬌弱了起來,再也不復(fù)一開始奔著錢包沖過來的時候那單腿小飛俠精神,踉踉蹌蹌地坐回病床上,彎下腰哎喲哇啦地叫起來,“教官,我腿疼?!?/p>
“有點什么東西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就行了——瑾琛,過來坐?!?/p>
寇桐不情不愿地把檔袋接過去:“教官,我瘸著一條腿,進入‘投影儀’里面,萬一腥風(fēng)血雨了,出工傷有報銷么?”
“傷了管治,死了管埋?!辩妼④姾茇撠?zé)任地說。
寇醫(yī)生長嘆了一聲,黃瑾琛感覺他歪歪扭扭地坐在那里的模樣就像是個霜打的茄子,然而在他翻開資料夾的剎那,這個賤兮兮好像沒骨頭一樣的醫(yī)生,表情就突然嚴肅正經(jīng)了起來,活像個雙重人格似的。
他于是忍不住也跟著湊過去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檔袋上是一個名叫姚碩的老軍人的生平簡介,這個人好像整個是用勛章累起來的似的,生前身后一水的榮譽。
“這是我的一個老戰(zhàn)友。”鐘將軍說,“我感覺他最近有點不對勁,好不容易說服他來跟你聊聊。”
“嗯?”寇桐還沒翻完,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個人怎么了?”
“我說不好,感覺他有點不對勁?!辩妼④姀膽牙锩鲆桓鶡焷?,看了寇桐一眼,“在你病房里能抽么?”
“能,”寇桐痛快地說,“護士不在,也給我一根?!?/p>
“去你的,病號老實點?!辩妼④姷闪怂谎?,“老姚以前是個很灑脫很圓滑的人,前一陣子空氣太緊張,因為烏托邦那里鬧得,大家都沒聯(lián)系過,后來我不是住院住了一陣子么。他來看過我?!?/p>
“他一進來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原來那么一個愛說愛笑的人,一進來除了開頭勉強笑了兩聲,之后那臉就一直繃得緊巴巴的,眼神也飄,說不了幾句話就走神,我問他怎么了,他也不吱聲,只說沒事。”鐘將軍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吐出一口煙圈來,“后來沒說幾句話,他突然看著我來了這么一句,‘你說你混到現(xiàn)在不是自找的么?你受傷誰感激你,他們拼就拼,你跟著湊什么熱鬧,都混到了這位置,還親自上陣,你不是傻逼么?誰記得你?你那最終聯(lián)絡(luò)基地都不能暴露在公眾面前,誰知道你?誰會感激你?’”
鐘將軍皺了皺眉,過了好一會,才繼續(xù)說:“我一開始只是以為他心情不好,后來又過了兩天,突然有人告訴我,說他跟他妻子在鬧離婚。我一問,還是因為他跟兒子暴跳如雷,一生氣把家里當擺設(shè)的銅鎮(zhèn)紙砸在孩子腦袋上了,縫了八針,送到醫(yī)院跟血葫蘆似的。如果我不了解老姚,我肯定不當回事,可我知道他不是那路人,向來是模范丈夫模范爸爸,從小他兒子要星星就不給月亮的那么一個人,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寇桐認認真真地聽著,這時突然問:“你和他聊過么?”
“聊過?!辩妼④娬f,“他不愛聽我說話,兩句就煩,煩了就拿話刺我,說我多管閑事,一點也不能理解他,這么多年朋友算是白做了。”
“等等,那你是怎么說服他來找我的?”寇桐皺皺眉。
鐘將軍有幾分無奈地搖搖頭:“這正好是我想跟你說的,他一直拒絕尋求心理醫(yī)生的幫助,還頭頭是道地說心理醫(yī)生都是一群書呆子,還不如他自己懂人心,管不了什么用。所以我騙他說是基地里一批設(shè)備調(diào)試,需要一批志愿者幫忙,但是基地的特殊情況,知道它的人不多,所以只能請內(nèi)部人員幫忙?!?/p>
寇桐揉揉眉心,合上資料夾:“好,我明白了?!?/p>
鐘將軍勉強笑了笑:“多謝了,辛苦你……你們倆一下?!?/p>
黃瑾琛這時候終于插了一句:“老鐘,我們這個特別醫(yī)療專家組,究竟是干啥的?我怎么聽著不像給人開刀的?”
“是給人開顱的?!笨芡┖耦仧o恥地說。
黃瑾琛雙臂抱在胸前,流氓兮兮地說:“怎么?我還真不知道,咱們這些大老爺們兒有這么多心思纖細,還需要專門安排心理醫(yī)生隨時安慰的?!?/p>
“只是偶爾。”鐘將軍站了起來,拍拍寇桐的肩膀,“好好休息,到時候我聯(lián)系你——你們大部分時間還是很自由的。”
“自由的時候干什么?”黃瑾琛感興趣地問。
鐘將軍:“游山玩水?!?/p>
寇桐:“吃喝玩樂。”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鐘將軍笑了笑,打了個招呼,轉(zhuǎn)身出去了。
黃瑾琛頓時覺得自己找了個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