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老姚看也不看就甩開了寇桐,冷冷地說:“我不是排在診療室外,哭哭啼啼等著被心理醫(yī)生安慰的小娘們兒,用不著你用那些扯淡的理論假好心。”
……刻薄起來,也依然那么不近人情,把自己的自尊捂得緊緊的。
何曉智面目呆滯,秦琴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幻想就想她的一個保護殼,她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沒殼的王八,原形畢露了。
第三次警報響起——這一次的震動比任何一回都要劇烈,因為操控匣追溯路徑的過程馬上就要結(jié)束,這個頻率立刻就會被抹殺。
秦琴就像一個柔弱的小女孩一樣,發(fā)出細細的讓人憐憫的哭聲,抽抽噎噎地說:“寇醫(yī)生……寇醫(yī)生……”
寇桐心里忽然就軟了。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這個充滿了追溯、回憶和夢的空間里,得到過所想,也遭受過凌遲一樣的痛苦,不是嘴里說說的“感同身受”。
任何一個治療師,都不是機器,甚至出于天生或者經(jīng)歷,他比其他人還要更敏感。
這是一種突如其來的反移情……可是寇桐沒有意識到。
他沉默了一會,走過去,蹲下來摟住秦琴的肩膀——她的肩膀很窄,每次抱著女孩的時候,寇桐都會極小心,他想不出她們的骨頭為什么那么纖細,好像兩掌就能丈量過來一樣,那么脆弱,像是……某個記憶里笑靨如花的人那樣。
女性在他心里……總是有某種近乎被神化的意義。
秦琴就一頭扎進了他懷里,黃瑾琛眉頭狠狠地一皺,可是到底覺得這點小事不好隨便計較,于是把槍塞回去,扭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寇桐拍著她的后背,抬頭看了一眼操控匣上面走的路徑——已經(jīng)到快到底了。
他心情復雜地松了口氣。
寇桐知道,馬上會有一次空間頻率的劇烈剝離——鏡子會全部碎裂,那一瞬間,第二條時間軸完全瓦解,老田停滯的時間再次開始往前,曼曼將再次不能再開口說話。
而她也……
秦琴突然用一只手抓住了寇桐的領(lǐng)子,從他懷里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里沒有水光,卻閃爍著……她動了動嘴唇,以一種奇異的語調(diào)說:“你告訴我,你為什么……”
就在這時候,寇桐媽突然沖過來,一把把她推開,尖銳的鏡子碎片刺入了她的身體,血珠和碎片一起飛了出去,然后突然定格在了空中。
她的眼珠轉(zhuǎn)到一半,還沒來得及轉(zhuǎn)到自己兒子的方向,確認他是不是安全。
只有……媽媽的目光,才會永遠停留在兒子的身上。
所有的鏡子在一剎那同時崩潰,路徑條走到了底,操控匣上面跳出一行小字:檢索完畢,命令執(zhí)行。
墜落感傳來,所有人眼前一黑,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寇桐感覺身后傳來一個小女孩像小貓一樣的叫聲,她說:“媽媽……”
那聲音沙啞極了,像是很多年沒有開口說過話一樣,發(fā)音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寇桐閉了閉眼睛,隨后被一雙手接住了,眼前突然大亮,刺得他瞳孔劇烈收縮,幾乎快要流下眼淚來,不受控制地腿一軟,往后退了半步,沒來得及跌倒,就被人緊緊地抱住了。
一群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出來啦出來啦!我的天呢……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