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大媽向他確認那個青年的左耳朵側的大黑痣,男孩使勁地點了點頭。
“是,他的左耳朵側有一顆大黑痣,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大黑痣不圓,有點條條狀的圓!”
劉大媽那臉立刻就難看了起來。
左耳朵邊那么一顆橢圓的大黑痣,可算是明顯的特征了,可以拿來在人群中找人了。而劉大媽知道的一個人當中,就長了這么一個大黑痣。而且,聽面前這男孩兒的描述,那個青年,是越來越像她認識的一個人。這個人,還和她帶了點關系,這關系,還不算是遠。
咬咬牙,她也不瞞著了,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人聽著像是劉太武!”
那是她的一個遠房侄子,小時候他們兩口子還帶過那孩子一段時間。他父母雙亡,母親是在他五歲那年得病死的,父親是給別人做工的時候出意外去的。他當時十來歲,也算是小,一下子間父母都沒了,就只能在親戚家借助著。不過那孩子性子不大好,有那沒點小偷小摸的個性,說他很多遍了,他都沒聽,更別提改過來了。當時劉大媽劉大爺膝下無兒無女,見著孩子跟個皮球似的被親戚家踢過來踢過去,心里就生了憐憫之心,就想著把這孩子給接過來好好養(yǎng)養(yǎng)??蛇@孩子是個拎不清的,也是個不感恩的,劉大爺劉大媽對他那么好,那孩子非但不把這些往心里記,反而覺得理所當然,甚至得寸進尺地要求劉大爺劉大媽給他買這個買那個,在外面,更是改不了這偷雞摸狗的毛病,為這事兒,劉大爺劉大媽沒少被人給找上門。加上這孩子手腳實在是不干凈,眼睛又是天生的賊眼,家里但凡有點好吃的,但凡哪塊放了錢,都能被那小子給摸過去。
劉大爺和劉大媽就覺得養(yǎng)不了了,這哪里是在養(yǎng)孩子,根本就像是在養(yǎng)祖宗,養(yǎng)冤孽。他們再好心,也不能好心到專門養(yǎng)個孩子來氣自己。
兩口子當時就商量著要不要想辦法把這孩子給送到部隊上去,好好地給磨磨他的性子,否則再這么放任這孩子下去,將來怕是得出個大盜出來。當你還小的時候,你偷這個偷那個,大人們念著對方年紀小,也就訓斥幾句,或者打幾下就作罷了,可等你大了,你再偷,那可是犯罪,可是要坐牢的。
劉大爺劉大媽是有正氣的,自覺不能讓孩子在這條歪路上越走越遠。
兩口子找那孩子說了,那孩子聽說去當兵,一開始表現(xiàn)得蠻有興趣的,嘴上給答應了,可沒兩日,就吵吵著說劉大爺劉大媽兩口子這是要害他,把他往火坑里推。
“你么要是不想養(yǎng)我了,說一聲就是了,犯得著這么想方設法地把我往遠的地方送嘛!”
“表叔、表嬸,我算是看清楚你們兩位了!”
“以后啊,我的事,不用你們管!”
……
這小子個性不好的另外一面,就是自己認定了的東西,就以為是真理。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聽來的,說部隊那不是個好地方,進去了,就得挨揍,就得跟個孫子一樣地聽訓,還得像條狗一樣地每天累死累活地被操練著。
他雖然被親戚們給踢來踢去,可那還是因為他個性不好,所以才會被親戚們給嫌棄。他們倒是不差這孩子一口飯吃,可實在是怕了這孩子的賊眼賊手,也怕了這孩子惹事的本事,更怕這孩子把自家好好的孩子給帶壞了。所以,親戚們對他還真是不差,也因為他這蠻橫的性子,他其實一直都沒怎么吃虧,因為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勉強算是被嬌養(yǎng)吧。這突然之間讓他去部隊“受苦受累”,他自然是吵吵著不干。
說這孩子不感恩,那還真是沒說錯。他就是頭白眼狼。這些拎不清的話兒,他沖著劉大爺劉大媽喊喊也就罷了,可他最后把這話捅得周圍那些街坊鄰居都給聽到了,還特理直氣壯地說讓街坊鄰居們幫他評評理,好像那劉大爺劉大媽多虧待了他似的。
得,自己遭的孽,自己承擔去吧。
劉大爺劉大媽自忖對這孩子那是仁至義盡了,所以,你既然自己有心要搬回自家的屋子去住,又口口聲聲說他們這兩口子要害他,那他們就不養(yǎng)他了,以后啊,他愛怎滴就怎滴!他就是鬧上天去,那都和他們無關!
那段時間,劉大爺劉大媽被這孩子給傷的啊,一想起他的事兒這心口就疼。好在時間是一方很好的止疼劑,隨著時間流逝,這孩子的事,劉大爺劉大媽也就慢慢放下了。
后來那孩子大大咧咧地上門管劉大爺劉大媽要錢,說要生活費,可把劉大爺劉大媽給氣笑了。當時是誰口口聲聲說讓他們不要管他的,是誰口口聲聲說他們要害他的,說他的事兒和他們再無半點關系的。這才多久啊,半年沒過吧,他就好意思上門來要這個錢!
可這孩子非但是個厚臉皮,也是個無賴。你不給錢,他就賴在你家門口不走了。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學來的,嘴里說一些可憐兮兮的話,又說自己當初不懂事什么的,讓劉大爺劉大媽兩口子可憐可憐他,否則沒錢,他沒飯吃,那可就真活不下去了。這邊說著,那邊又掉起了眼淚兒。
這都已經十五六歲的大小伙兒了,哭成那模樣,誰能受得住!
劉大媽是個女人,女人就好心軟,她當時就想讓這孩子每天在他們家搭一頓飯得了。還是劉大爺見識多,主意正,私下里對自家老婆說:“這孩子這品行,咱們養(yǎng)了這么些年,也該清楚了。再瞧瞧他當初做的事,說的話,還有這半年在外面做的事兒,就知道他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當初,咱倆被這孩子傷透了心,你這么快就不長記性了。我和你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你今兒個把這孩子給召回家來,明個兒這孩子再闖禍、再惹事,你想撇清關系,那是門都沒有。你瞧瞧這半年來這孩子在外面的名聲,誰不知道那就是個流氓混子,到時候,僅僅是他的事兒,就能讓你操碎了心,還討不了半點好。你瞅瞅這么些年養(yǎng)他的那么多家,哪個在他嘴里落了好。老伴兒啊,你醒醒吧,把這孩子召回家的事兒,絕對不能做!”
劉大媽想起當初這孩子沒心沒肺、反而還倒打一耙的行為,這心里就泛了疼,也重新警覺了起來。
“那你說怎么辦,我看他今天的架勢是拿不到他想要的,那就會賴著不走了!”
劉大爺沉吟片刻,有了主意。那就是——錢,可以給,但不能給得太暢快,而且,也不能給多了。到底是養(yǎng)了幾年的孩子,這孩子再壞,再傷你的心,那也是有點感情的,更別提,這孩子和他們家是沾著遠親的。這孩子上門要錢,總不可能把他給打出去??蛇@孩子是個牛皮糖一樣的性格,就怕這次給得太豪爽,他就食髓知味了,以后常常上門來。
別說,劉大爺估計得還是挺準確的。那日他們拖了好久給了他點錢之后,那劉太武沒過幾天就又上門來要錢了。劉大爺問起他之前的錢的去向,他隨口就說朋友有難,支援朋友去了。劉大爺就知道這還只就是滿口胡話,當不得真。他提出借錢,劉大爺就說手頭緊,沒錢。那孩子死皮賴臉求了幾次,最后沒求到,就變了臉,嘴里說的話就有些不干不凈的。
劉大爺當時氣得要操棍子打人,被劉大媽好歹給攔下了。劉太武也瞅著情況不對,一溜煙兒跑了。這事過后一個月,那劉太武才又上的門。也不知道這小子又學了什么,這次上門,就一個勁地哭窮、裝可憐,你不給他錢,他也不多說,就那么哭喪著臉,抱頭蹲你跟前,弄得跟個窮途末路的乞丐似的,讓人看了心里直發(fā)堵。
破財免災,不想因為這一個人讓自己心情不快,所以劉大爺還是給錢了。不過因為劉大爺心里門兒清,所以基本上是他掌握著步調,沒讓那劉太武太得逞。所以到后來劉太武也是循著規(guī)律,一兩個月會過來劉大爺劉大媽這邊逛逛,拿點錢。到后來,那孩子有時候來還能拿點水果來,倒是讓劉大爺劉大媽覺得驚奇,暗想這人是長大了,所以稍微懂事了點了?!
不過,這錢他倒是一直有拿著!
只不過人大了,這嘴甜了,貌似也會來事了。每次來拿錢,也知道會說好話了。劉大爺劉大媽還想這人要保持這份表面功夫,也倒算是稍微有些長進。可哪里想,這頭他們才覺得這人似是有點長進,他這邊卻又做出更惡劣的事情——
他竟然偷了人!還是個小嬰兒!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想干什么!
“報警吧!”
容凌是不會給那個劉太武半點情面的。本來就是和他沒關系的人,卻把那手給伸到了他的人身上,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容凌這眼里陰風陣陣,臉上這怒意是擋都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