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在桌邊坐了一夜。

天微微亮?xí)r我出門到院子里站了一站，在井里拎了桶涼水，擦了一把臉，再遛了個(gè)圈兒，小廝和丫鬟們起床，出門瞧見本仙君杵在院中，十分惶恐，又服侍我洗漱一遍，小丫鬟沏好茶我吃了兩口，天大亮了，天樞和衡文才起床。

我預(yù)先讓小廝到街上去買了兩籠小包子，早飯時(shí)擺上來，衡文與天樞的眼頓時(shí)亮了，衡文伸過筷子，夾起一個(gè)，咬了一口，含糊地笑道：“好吃?！碧鞓幸矈A了一個(gè)在盤中。衡文向我道：“是你讓他們?nèi)ベI的罷，比昨天的好吃?！蔽业溃骸澳闳魫鄢悦魈煸缟显儋I?！焙馕牧⒖毯軞g喜地笑。天樞瞧了瞧桌上放的辣醬碟兒，試著夾著包子在醬里蘸了蘸，咬了一小口，悅?cè)坏溃骸霸瓉磉€可以加調(diào)料?！焙馕牧⒖逃謯A了一個(gè)，依樣學(xué)樣地試了試，睜大眼道：“唔，味兒又不同了些?！?/p>

兩位童仙一派天真，本仙君瞧著禁不住想樂，忽然又想起昨夜事，如一塊石頭壓上額頭。我委實(shí)不是個(gè)東西。

衡文皺著眉頭看我道：“你哪里不舒服么？”

我皺著臉皮笑道：“沒有。”天樞夾著一個(gè)包子，也眨了眨眼看我。

早飯后，衡文道：“小包子很好吃，但是大的包子還是前天的好?！币廊荒钅畈煌S三婆。

本仙君于此事沒有辦法，一家的包子一個(gè)味兒?？上S三婆不賣包子。衡文念念地說了一說之后，也不再提了，跑去給狐貍喂食。

我在院中，曬曬太陽，天樞不知從哪里找了一卷書，在廊下看。衡文喂完狐貍，從小廳里出來，順著回廊向本仙君的方向走來，轉(zhuǎn)到往后院去的月門邊時(shí)，忽然住了腳，向門內(nèi)看了看，走進(jìn)后院去。

本仙君不由自主地挪過去瞧，只見黃三婆正倚在后門邊，和廚娘聊天。衡文仿佛無意似的向附近走，到了黃三婆眼前時(shí)，停住腳，笑嘻嘻問了聲好。

黃三婆自然大喜，顫著手道真是位懂事又沒架子的小少爺。

衡文笑嘻嘻地道：“您老過獎(jiǎng)了，還當(dāng)向您老道謝才是，晚輩吃過的包子都不如您老給的好吃，家父與兄長(zhǎng)亦都十分喜歡?！闭f話時(shí)，臉上露出無限的渴慕。

黃三婆歡喜地幾乎說不出話，半晌后才顫巍巍地道：“小少爺愛吃，老身這就回去再蒸些送過來?！?/p>

衡文道：“真的么？實(shí)在太感激了?！?/p>

本仙君在一旁看得汗顏，討吃的這一岔，又是誰教他的。

我現(xiàn)在若出頭，黃三婆一定會(huì)扯住我連贊帶夸地絮叨上半日，本仙君在月門邊看了看，很明智地踱開了。

剛回到廊上，小廝說前門外來了客人要見見本仙君，是個(gè)老婦。

老婦？本仙君這幾天，難道走老太太運(yùn)？

本仙君到廳內(nèi)迎客，小廝引著老太太過來，我定睛一看，有些眼熟，依稀是集市上給衡文和天樞核桃花生吃的老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