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找死?。】床豢绰?!”身后的司機踩了剎車,對著車窗外的孟釗罵了一句。
孟釗沒理,他在想要怎么處理這只血淋淋的小狗。他經(jīng)過陸時琛,對方看了他一眼,但沒說話,抬步過了馬路。
事情若只到這里,孟釗對陸時琛的印象也只會是“有些冷漠”而已。但那天上晚自習(xí),不知誰先傳出來謠言,說有人親眼看到孟釗在校外虐狗,那條狗被孟釗打得奄奄一息,渾身都是血。
孟釗當(dāng)時的位置在教室角落,因為連著幾天沒休息好,他趴在桌上有些犯困,跟以往相比,今天的教室似乎有些吵,孟釗只聽到耳邊有嗡嗡的交談聲,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正是話題的中心。
作為“殺人犯的親戚”,再加上屢次翹課、成績墊底、校外斗毆等等劣跡,孟釗在實驗一班是最格格不入的那個存在。
孟釗直起身,想從桌洞里翻出耳機戴上,然后他聽到了陸時琛的聲音。
陸時琛當(dāng)時坐在他隔壁那一列的倒數(shù)第二排,雖然跟孟釗離得很近,但兩人幾乎沒怎么說過話。
在一片嗡嗡的竊竊私語中,陸時琛的聲音聽上去很清晰。
“那條狗是被車軋死的,我看到了,”他的語調(diào)里聽不出一絲感情色彩,“是兩輛車,第一輛先軋了他的后腿,五分鐘后第二輛又從他的肚子上軋了過去?!?/p>
孟釗拿著耳機的手頓了頓,他聽到陸時琛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教室其他人也轉(zhuǎn)頭看過來。
“好可憐啊……”有人小聲說,“那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腸子都被軋出來了,”陸時琛看了那女生一眼,平淡地說,“你說呢?”
周圍一片嘩然,孟釗看了一眼陸時琛,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陸時琛微微低著頭,握著筆在練習(xí)冊上寫著什么。那之后陸時琛就沒再說話。
所以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受傷的小狗躺在那里掙扎了那么久?孟釗回憶起陸時琛站在路對面的場景,覺得他的眼神讓人有些膽寒。
那條受傷的小狗當(dāng)晚被孟釗帶到了附近的寵物醫(yī)院,但醫(yī)生說它救不活了,于是孟釗花錢給它做了安樂死,又找地方把它埋了起來。
當(dāng)晚他做了個夢,他夢到馬路中央那個被車攔腰碾過、痛苦掙扎的不是那條小狗,是他自己,而陸時琛就站在路的對面冷眼旁觀,一臉漠然。
次日上午大課間,依慣例所有人要下樓跑操,男生女生按照身高排成兩列,陸時琛和孟釗站在隊尾,陸時琛比孟釗要稍高一些,就站在他的身后。
“那條狗后來怎么樣了?”跑操之前,孟釗聽到身后的陸時琛這樣問。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陸時琛第一次主動開口同他講話。
“死了,埋了?!泵厢摬皇呛芟敫f話。然后他聽到陸時琛在他身后笑了一聲,聽上去輕蔑而冷淡:“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而已,救了也是白救?!?/p>
不知為什么,聽到這句話后,孟釗莫名一陣心頭火起,負(fù)責(zé)跑操的老師站在前面喊:“實驗一班的同學(xué),預(yù)備——”孟釗一轉(zhuǎn)身,捏起拳頭朝陸時琛揮了過去。而陸時琛也似乎也像是早有準(zhǔn)備,一偏頭避開孟釗的拳頭,然后也揮拳砸了過去。
操場上頓時一片混亂,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這起毫無預(yù)兆的干架。
等到老師過來拉架時,兩個人臉上都已經(jīng)掛了彩。
“為什么打架?”辦公室里,班主任站在他們面前問。
但兩個人都很沉默地一聲不吭。孟釗說不清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想揍陸時琛,只是為了那條狗嗎?好像也不是,但他知道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捏起拳頭朝陸時琛揮過去。
事情后來以兩人分別交上兩千字的檢討為結(jié)局,回教室的路上誰也沒跟誰說話,但踏入教室的那一刻,孟釗聽到陸時琛很輕地冷笑了一聲,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兩個字:“野狗”。
孟釗的拳頭再一次捏緊,但當(dāng)著教室所有人的面,這一次他忍住了。
晚上躺在床上,孟釗想到這似乎就是他跟陸時琛結(jié)仇的開始。
原本以為先挑事的那人是陸時琛,今天這一梳理,當(dāng)年先動手挑起矛盾的那人居然是他自己。
干得好啊,閉上眼睛的時候孟釗對自己說,對該揍的人就應(yīng)該這么毫不留情地?fù)]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