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孟釗意料,陸時琛反應極快,一側身躲開了孟釗踹過去的這一腳,并且抬手抓住了孟釗的小腿。
孟釗朝陸時琛倒過去的同時,用手肘發(fā)力,勾住陸時琛的脖子。背后偷襲變成了近身纏斗。
孟釗在警校的格斗成績數(shù)一數(shù)二,但因為剛剛跑了六公里,消耗了太多體力,此刻居然堪堪跟陸時琛打了個平手。
在短暫壓制陸時琛的片刻,孟釗一只手屈起來壓住陸時琛的前胸,另一只手迅速從兜里掏出一副手銬,“哢”的一聲輕響,鎖住了陸時琛的一根手腕,就在這稍稍占了上風的當口,孟釗停住動作,佯作才認出陸時?。骸鞍??怎么是你啊,我還以為是犯罪分子作案后回來觀察現(xiàn)場呢……”
話沒說完,陸時琛忽然抬手,第二聲“哢”響起來,另一半手銬便銬到了孟釗的手腕上。
孟釗:“……”
“孟警官這么輕敵,很容易被反制服啊。”陸時琛看著孟釗道。
“裁判口哨都吹了,之后的動作一律算犯規(guī)吧。”
“可惜我沒聽到口哨,還以為剛剛是賽點?!标憰r琛說完,頓了頓又道,“你身上很熱?!?/p>
明明聽上去是很普通的一句提醒,眼前的動作也是格斗時的常見動作,但孟釗忽然覺得有些怪異,距離太近了……手臂幾乎能感覺到陸時琛胸前的肌肉形狀。
孟釗稍稍起身,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一邊從兜里摸鑰匙一邊問:“你學過格斗?”
“學過一點?!?/p>
“不止一點吧?”孟釗看他一眼,繼而微微皺起眉,兜里居然……沒鑰匙。
現(xiàn)在不是上班時間,他出來也僅僅是想跑個步,所以出門時根本沒想帶手銬,剛剛跑步時兜里的手銬一直發(fā)出喀拉喀拉的金屬碰撞聲,他還有些后悔沒提前拿出來擱到家里。
這手銬是白天放在褲兜里的,鑰匙應該裝在上衣的外套口袋里,而外套……落在了市局,這就尷尬了。
“沒帶鑰匙?”陸時琛看出來了。
孟釗輕抽一口氣,覺得有點牙疼,他打算把這股邪火發(fā)在陸時琛身上:“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睡覺,跑來案發(fā)現(xiàn)場做什么?”他說著,一只手撐著地面,蹲了起來。
因為現(xiàn)在跟陸時琛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只能等陸時琛先坐起來,然后兩個人才能一起站起來。
“睡不著,過來看看我是怎么被卷進這案子的,”陸時琛坐起來,反問孟釗,“不算違法吧?”
“剛剛你在找什么?”孟釗看向陸時琛剛剛半蹲的位置。
“血跡?!?/p>
“嗯?”
“不規(guī)則的長條狀的血跡,斷斷續(xù)續(xù)的,從7號樓下面一直延伸到案發(fā)地附近,”陸時琛說,“死者是被拖過去的?!?/p>
孟釗看著他,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作案后把死者平放著拖過去,耗時很長,容易被發(fā)現(xiàn),還會留下痕跡,相當不明智。”
“繼續(xù)。”
“如果是我的話,會把死者架起來或者扛起來,快速轉移尸體,減少暴露自己的可能。”
“所以現(xiàn)在是在試圖為自己減輕嫌疑?”
“給孟警官提供一種思路罷了,別把視線浪費在無關的事情上?!?/p>
又來了,孟釗心道,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
事實上,他剛剛跟陸時琛打的那一架不僅僅是為了想要揍陸時琛一頓,更重要的是想試探一下陸時琛是否外強中干。
而試探的結果是,陸時琛的體能極其可觀,且對人體的致命點相當熟悉。
如果這案子是陸時琛做的,死者的脖子上不會留下那樣的勒痕,案發(fā)現(xiàn)場周圍也不會留下這些拖拽的血跡。
不過……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孟釗得戴著這手銬,跟陸時琛一起回市局取鑰匙。
“走吧,”孟釗輕嘆一口氣,遇見陸時琛準沒好事發(fā)生,“跟我到市局走一趟吧?!逼鋵嵥裢砀淖兟肪€,是想到陸時琛白天說的那個7號樓來看一眼的,不過現(xiàn)在跟陸時琛拴在一起,挺麻煩的。
孟釗打算先去市局取鑰匙,一會兒再回來一趟,沒想到陸時琛卻主動提起這事兒:“不去7號樓看一眼?你來不就是為這目的?”
“挺會猜啊,”既然被猜中了,索性就多走幾步過去吧,“去?!?/p>
老舊小區(qū)只有前面一排矮墻上安了幾盞昏暗的燈,孟釗抬頭看了看,一整排樓里只有不到十家還亮著燈,估計這起兇殺案發(fā)生之后,僅剩的這幾家住戶也正打算著麻溜搬家。
距離七號樓也就十幾米遠,兩人都沒說話,巷道安靜得能聽見樹葉隨風搖動的聲音。
往前數(shù)十年,孟釗不會想到他跟陸時琛還能有這么和諧相處的時候,看來年紀的確不是白長的,他這些年的確沉穩(wěn)了不少。而且,這手銬似乎也沒那么礙事,因為他倆的步子還挺一致。
走到七號樓前,兩人停下腳步。
“上去看看?!泵厢撜f著,抬步踏進樓道。
樓道里安了聲控燈,燈泡散發(fā)出暗黃色微弱的光,六層里有四層是壞的,孟釗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功能,隨著照在樓梯上的的光線往上走,腳步聲在狹窄的樓道里聽上去格外清晰。
據(jù)周衍的繼父說,很多年前周衍的媽媽曾經帶著周衍在這片老房子里生活,直到周衍十歲的時候他媽媽改嫁,母子二人才搬了出去,但改嫁之后不久,周衍的媽媽就因為重病去世了。周衍的繼父雖然后來又再婚了一次,但因為跟周衍已經有了感情,一直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幾年后周衍上了附近的大學,剛畢業(yè)的時候因為生活窘迫,還在這兒住過一段時間。
走到402門口,孟釗將手機的光線對準鎖眼周圍,他半蹲下來仔細端量,時隔幾年沒人住,門上已經落了一層灰,但扶手處卻有新鮮擦拭的痕跡,顯然是兇手來過這里。
周衍身上的鑰匙被兇手拿走了,他繼父又沒有這里的備用鑰匙,只能請同事明天過來開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