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和上校走在第三區(qū)的走廊里,小家伙想了想上校之前和林斯的談話,發(fā)覺字跡雖然不能從林斯那里直接問道什么,卻可以問別的認識林斯的人。
而上校剛剛暴露了自己對在地球時的林斯有所了解。
“上校,你在地球上就認識林斯嗎?”他問。
“我認識林斯,但他肯定不認識我——林博士那時候就是大人物了?!?/p>
上校有點話嘮,不用凌一接著問,他就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來。
“林博士那時候研究柏林病毒,我們都知道他——他在的那個實驗室據說最有可能研究出治療方法?!鄙闲_呑哌叺溃骸八袀€采訪視頻,最后說‘請你們堅持,不要放棄’——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這個視頻不知道救了多少想要自殺的人,幾乎所有城市都在一遍一遍播放,你去數據庫找一找,說不定還能看到?!?/p>
凌一捕捉到了關鍵字:“柏林病毒?”
“地球上死去的人,一半是因為戰(zhàn)爭,一半是因為柏林病毒,”向來開朗愉快的上校此時眼神里露出深深的心有余悸,“你不記得可真好,那時候,只要染上了這個病毒,你肯定活不過三天,而且死相非常難看,整個人變成一種……”
上校深深皺著眉:“見過尸體的人都感染病毒,然后死了,所以我也只看過圖片,簡直就像是你的內臟和肉在三天里全都變成了血水,然后從身上的洞里流出來——這算是死相比較好看的,其他的連人形都看不出來,連皮都不完整——關鍵是它的傳染性太強了,沒有人敢上街走動,怕一出去就回不來,但就算待在家里,把窗戶死死關上,還是有人得病——然后一家人就都完了,你只要看到圖片,就會想,我寧愿自殺,也不要受這種折磨。”
凌一聽著上校的描述,想著那個畫面,背后毛毛的。
“然后呢?”他問。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接到命令去基地準備上船了,那時候咱們還沒有倫迪斯力場保護,進亞空間的時候要全體休眠,我和很多人提前被冷凍,醒來的時候就成了博士的實驗體?!鄙闲@了口氣:“我聽說后來病毒四次變異了,我們的醫(yī)學徹底對它沒有一點辦法?!?/p>
他總結道:“全面核戰(zhàn)爭之后只有巨型城市里住著人,又爆發(fā)了病毒,最后四次變異,所以地球上已經不可能有活人了,只剩下咱們——活下去最重要,這個鬼星球再惡劣都不要緊,宇宙太危險,遠航者不能再出任何事,不然咱們人類可就徹底完了?!?/p>
凌一的腳步頓了頓。
那本筆記的主人感染了病毒,后來,他或者她,和這個世界說了“再見”。
上校不知道,可他知道,飛船上也有病毒,至少曾經有病毒。
他敏銳的直覺忽然炸成一團,心跳加速,仿佛這個巨大的艦船上,不可知的漆黑中,真的有一雙邪惡的眼睛在暗中窺伺一樣。
與此同時,第一區(qū)。
陳夫人在看衛(wèi)星帶來的東西。
“很艱難?!彼⑿Α?/p>
“您決定在這里定居了嗎?”林斯問。
“決定了?!标惙蛉苏f著,在超級智腦上打開了一個程式,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開放式數學模型。
“來看看第一區(qū)的新成果?!标惙蛉瞬僮髦到y(tǒng),將衛(wèi)星與地面儀器采集的資料抓取入系統(tǒng)中。
“在抽象的意義下,一切學科都是數學,在理性的基礎上,所有的判斷都是統(tǒng)計。”她說出這句膾炙人口的名言,按下確認選項,進度條開始走動。
“這是一個分析系統(tǒng),它會綜合我們現在的科技水準,未來的科學發(fā)展速度,人口,資源數目……將數百個變數引入模型開始分析,得出存活概率?!狈蛉说溃骸百Y源不足,我們可以先控制解凍數目,環(huán)境惡劣,我們可以用科學與它搏斗,我們就像在做一道數學題,總有一個最優(yōu)解等待被發(fā)現?!?/p>
林斯微蹙眉:“為什么不能考慮一下limitless呢?”
夫人搖了搖頭:“元帥能同意你進行兩期的計劃已經是奇跡了,林,你是對柏林病毒了解最深的人,難道會不知道這個噩夢出現的原因嗎?元帥從來沒有信任過你,你在我們的DNA鏈上下刀,掌握的理論太過可怕,他害怕你制造出第二個柏林噩夢。而你解凍之后的這五年,飛船出現了許多次疑似人為的意外,有人試圖阻礙遠航者,這也是事實。除非你能徹底打消他的疑慮,否則,不論limitless能對人類延續(xù)做出多大的貢獻,都只能被無限期否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