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往事應被埋葬（2）

冷凍區(qū)。

全部冷凍艙前的指示屏忽然亮起光來。參數(shù)開始跳躍，解凍程式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自動進行，溫度指數(shù)平穩(wěn)上升，無數(shù)人睜開了眼睛。

這些人中包括鄭舒。

他睜開眼睛后，看見露西亞提著大劍走近。

她腳步平緩，身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安靜又圣潔，像是從教堂的壁畫中走下來。

鄭舒看著她。

“您還在?！彼?。

“我還在?！甭段鱽喺Z氣平平。

“所以我的暗示失敗了?！编嵤嫖⒋瓜卵邸?/p>

“其實你成功了。”露西亞在他身邊站定。

“但是太晚了，”她道，“唐寧編出了能通過布蘭得利克測試的感情系統(tǒng)，我已經(jīng)不需要實體的大腦了?！?/p>

鄭舒看著她空無一物的碧藍色眼睛，淡淡道：“停手吧?！?/p>

“我在做正確的事情，”她道，“我們總要回到該回去的地方?！?/p>

“你把飛船帶到了哪里？”

“地球?！?/p>

“地球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编嵤娴馈?/p>

“它一直有意義，”露西亞笑了笑：“該死去的人也要死去?！?/p>

“哪些人？”

“所有人?！?/p>

飛船上陷入完全的恐慌與混亂。

他們已經(jīng)無法顧及銀河系獵戶座旋臂到底意味著什么，因為“動態(tài)蟲洞”這一名詞更讓人恐懼。

蟲洞是一個時空通道，沒有人知道它形成的原因，只知道穿過它，你會穿越千萬光年，來到宇宙的另一個位置。但是，這個定義僅僅對靜態(tài)蟲洞有效！

動態(tài)蟲洞是一個尚未完全形成的、混亂無序的裂口，它內(nèi)部是狂暴破碎的亞空間，維度高于現(xiàn)實世界，能夠摧毀進入其中的任何物體，威力不遜于任何一個巨大黑洞。

長年在第一區(qū)工作的蘭伯特先生熟悉這個蟲洞的名字，它在地球上方，是遠航者航程的起點。

——許多年前，這個狂暴混亂的蟲洞終于有了片刻的寧靜，遠航者上的科學家們抓住了這一機會，當機立斷從蟲洞進入亞空間，開始曲速航行。

機會稍縱即逝，遠航者安全離開后，它的活動再次劇烈起來，重新恢復了可怖的面目。

“她一定很滿意自己的手筆，”林斯淡淡道，“讓這場航行在最開始的地方結(jié)束，符合美學?！?/p>

蘭伯特先生不知道他想表達什么，只知道整個飛船大難臨頭。

他看向林斯：“我們怎么辦？”

所有通道都被封死，至少十管槍瞄準了這里的活人，使他們一動不敢動。

薇薇安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她在攻擊我……她把自己的備份藏在一個地方，然后……復制走了我的感情系統(tǒng)，我好疼……對不起，我沒發(fā)現(xiàn)她……”

“薇薇安，不是你的錯，”林斯的聲音清晰有力，“拿起你的劍來?！?/p>

金發(fā)公主滿臉淚水，握緊自己腰間佩劍，將它拿下，劍鞘拄地，艱難地撐起顫抖著的身子。

那把精致無比的、似乎只用來裝飾的銀色細劍，劍柄上用花體字母刻了一個單詞。

Delete

下一刻，水晶一樣的劍鋒出鞘！

劍鞘墜地，薇薇安一手握劍，一手抹著臉頰上的淚珠。

“我還要等一個命令，”她聲音里帶著哭腔：“唐寧一定給我備份過吧……”

“他一直有備份的習慣?！绷炙箤λf。

“那他這次一定不要忘?！鞭鞭卑财铺闉樾?。

“嗯，”林斯看著她的眼睛道：“薇薇安，聽我說。”

“嗯？”

“過一會兒，如果出現(xiàn)了最危險的情況，一定要聽我的話?！?/p>

薇薇安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好的?！?/p>

“一定要聽?！?/p>

“我知道啦?！?/p>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凌一正在和limitless一起例行訓練，他瞳孔陡然縮了一下，看向出現(xiàn)在各處的露西亞投影。

露西亞沒有死！

然而他無暇去思考，因為唐寧的通訊在下一刻彈了出來。

“她還沒有取得完全控制權(quán)！”唐寧的語速極快，幾乎要聽不清：“突圍去主控室，流程和執(zhí)行密碼你知道，命令是Delete！快……”

通訊被強行掐斷。

“穿上骨骼，”凌一切到整個limitless的公共頻道，突圍，目標第二區(qū)飛船主控室?！?/p>

感謝遠征者上那幾年時光，他在limitless中有著極大的威信，沒有一個人質(zhì)疑這個命令，全部骨骼在三秒之內(nèi)穿戴完畢！

但他們只有三分鐘。

已經(jīng)升為準將的上校先生抬起手臂上的炮筒，對著緊閉的銀色大門轟去！

大門轟然倒塌，limitless全員像銀色洪流一般有序離開大廳，在走廊上奔跑起來。

飛船上的武器與防御系統(tǒng)顯然已經(jīng)全部被露西亞掌控，，走廊上，一道又一道應急封閉門轟然落下，暗處安裝的武器瞄準骨骼的脆弱之處，一刻不停地瘋狂開火！

訓練機器人也已經(jīng)聽命于她，蝗蟲一樣撲上來，不遺余力地拖緩著limitless的腳步。

凌一打碎一個撲上來的訓練機器人，扔出去一個，那機器人在半空中又與另一個相撞，最后兩個都狠狠摔在了地上，斷掉的關節(jié)處亮起劈劈啪啪的電流。

“l(fā)imitless請求增援！”上校先生撥通了元帥的通訊。

同時，他抬手不斷向外掃射，每當一個訓練大廳的門被打破，都會有其他的第三區(qū)士兵加入突圍的佇列中。

這時候，周圍螢幕上的景象突然一變！

“距離到達目的地還有兩分三十秒，”露西亞道，“希望您不介意飛船播放一些視頻來打發(fā)時間。”

螢幕全黑，下一刻，往日地球景象突然出現(xiàn)！

滿目瘡痍的土地與充滿絕望的城市，這景象如此逼真，以至于他們就像身處其中。

“不要看！繼續(xù)往前！”上校低吼一聲。

子彈與粒子流在骨骼上留下深深的劃痕，有人犧牲了，也有人補上來，門被炸開，墻壁被打破，這數(shù)百人硬是在露西亞的重重封鎖下殺出了一條血路！

“所有程式的核心都在主控臺，所以露西亞暫時不會摧毀它，她現(xiàn)在一定在轉(zhuǎn)移自己，一定要在轉(zhuǎn)移全部完成之前到那里，保護主控臺！”唐寧的通訊再次連上，“你們到哪里了？”

“第二區(qū)七號走廊?！?/p>

“再快些！”

凌一一直連著公共頻道，所以唐寧的聲音也清晰地傳到了所有人耳中。

“我操！”上校低罵一聲，動作卻是真的比之前快了些許。

——每個人都在盡最大努力越過自己的極限。

最后一扇大門被打破的時候，銀白的主控臺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凌一跳出骨骼，奔向它。

其他人自發(fā)守護住主控臺，大門，走廊，以防露西亞對主控室發(fā)難。

“還有一分鐘?！?/p>

打開Arisic視窗，執(zhí)行應急程式，密碼Hello World，輸入命令……Delete！

凌一知道這個命令——摧毀露西亞的大腦后，第五區(qū)意識到了飛船系統(tǒng)失控帶來的惡劣后果，唐寧主持編寫了“Delete”程式。

正如它的名字所意味的那樣，這是一個建立在所有程式最根部的刪除命令，對一切代碼有效，不分敵我，徹徹底底地的清除……和自毀！

“命令識別成功?！笨刂莆災簧蠌棾鎏崾疽暣啊?/p>

凌一剛剛舒了口氣，就看見彈窗消失，螢幕上出現(xiàn)進度條。

他無暇去根據(jù)進度條移動的速度去估計完成所需的時間，因為上校道：“它們來了?！?/p>

門外，走廊上，看不到盡頭的機器人向此處涌動。

露西亞向主控室發(fā)起總攻，最后的攻擊與守衛(wèi)戰(zhàn)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