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塵以為自己聽錯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暗啞,視線落在他身上,有些凝固冷澈的氣氛,暗示著伊萊剛剛說了什么話。
簡塵咽了咽口水,感覺有點熱。
口干舌燥,仿佛寒冬倏然流逝,帶著電流的一簇簇小煙花在體內(nèi)奏響燃燒,全然陌生的異樣感覺。
伊萊……在說什么?
本以為一般人被發(fā)現(xiàn)動機(jī)后,會打馬虎眼含糊過去,但伊萊完全不同,他似乎沒打算掩飾,或者就此這樣過去。男人在認(rèn)真的、近乎執(zhí)拗地等待簡塵的回應(yīng)。
似乎打算征求自己的意見,男人道:“你同意嗎?”
“同……”簡塵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磕巴了,因為太過震驚,他忘了自己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能讓此刻的氛圍不那么微妙和曖昧。
簡塵堅持說完:“同意?!?
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簡塵臉頰燙的要命,伊萊是自己的法定愛人啊,想抱就抱,想親就親,這些都是婚內(nèi)義務(wù),天經(jīng)地義。
只是、有點突然而已。
接著,伊萊有了動作。
高大的身龐朝這邊傾來,簡塵呼吸稍稍一窒,因為自己的腰被攬住了。
下一秒,寬大溫?zé)岬氖终茖⑺麕霊阎?,簡塵反應(yīng)過來時,唇邊、鼻息都是伊萊的味道。
伊萊的體溫很熱,能把冷冽的空氣隔絕在外,將他圈入一個小小的空間,只有男人炙熱的溫度和氣息。
這是他第一次被別人這樣擁抱。
被觸碰擁著的地方仿佛帶著電流,簡塵抿住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下巴抵在伊萊寬大的肩膀上,但接著,抱著他的男人卻慢慢收緊力道,徐緩卻溫柔。
讓兩人幾乎毫無空隙,躲無可躲。
簡塵滿臉通紅,在心中默默感嘆。
原來擁抱也能這么的讓人……難以承受。
耳跟涌上熱意,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簡塵發(fā)覺腳跟有些發(fā)軟,他堅持不了太長,只能丟盔卸甲,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但一切感官卻沒有絲毫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太不爭氣了。
簡塵看著遠(yuǎn)處漫無邊際的雪地,無限的感官仿佛被無限放大,又恍惚地回籠。他輕輕拍了拍男人,小聲問:“那個……抱好了嗎?”
男人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
“沒有。”
伊萊慢慢收緊力道,俯身,高挺的鼻尖蹭到了簡塵的頸側(cè)。
眼看著那一小塊皮膚變得更紅,伴隨著主人的微抖,灰金色的眼睫愈發(fā)深諳,低沉的嗓音道:
“連一分鐘都沒有?!?
簡塵忘了自己是怎么和男人告別的了。
從馬路回到住宅,走進(jìn)電梯,開門進(jìn)屋,換睡衣上床,這些過程的具體步驟,都記不太清了。
總之,簡塵躺在床上,給自己嚴(yán)嚴(yán)實實地蓋好了被,這樣就能把熱度隔絕在內(nèi),不讓冰冷的空氣察覺到。
然后閉上眼睛,腦袋放空,強迫自己入睡。
但是心臟有點快,平復(fù)不下來。
簡塵翻了個身。
好丟人。
不就是抱了一下嗎?至于么!
都已婚人士了,監(jiān)護(hù)人也當(dāng)了,這點小風(fēng)浪都經(jīng)不住?
快點睡覺。
快點。
……
被人抱到腿軟,可還行?
簡塵徹底抑郁了。
所幸第二天起床,簡塵來到鏡子前,仔細(xì)檢查了一下,還好,沒睡出黑眼圈,只是眼睛朦朦朧朧的,像沒睡醒一樣。
今天是個大日子。
是他和伊萊舉行婚禮的日子。
這個婚禮簡塵沒有插手,由伊萊全程辦管,兩天前,家里還郵寄來一套衣服。
漂亮的領(lǐng)結(jié),白色的套裝,整體華麗又精致,落款是伊萊。
簡塵猜測這就是婚禮要穿的西裝,他剛把衣服換好,又翻出了一束昨天去禮品店買回來的紅色彩結(jié)。
墩墩坐在客廳的茶桌上,圓滾滾的身體靠在茶杯上,翹著腿,看著爸爸忙來忙去。
簡塵在彩帶的內(nèi)圈墊上柔軟的細(xì)墊,俯下身,怕勒到墩墩脖子,接著,他圍繞著墩墩的脖子,給小熊貓戴上紅色束帶,在脖子前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我家墩墩真漂亮?!?
簡塵看著精致的小熊貓,被萌到心肝直顫,毫不吝嗇地贊美:“像小少爺一樣?!?
墩墩茫然地低頭,小爪子摸了摸紅色的系帶,輕輕叫了一聲,意味不明。
簡塵把小熊貓抱起來,放入保溫箱,準(zhǔn)備出發(fā)。
樓下的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來接他的人并不是伊萊,簡塵想,估計是要遵守傳統(tǒng)?新人在婚禮當(dāng)天不見面,等到走上紅毯時看到彼此盛裝出席,感動落淚。
簡塵擺擺手,不存在的。
別忘了,他們是莫得感情的協(xié)議夫夫。
到了等待的房間。
簡塵坐下,一位自稱副執(zhí)行官的男人和他一項項交代流程,還有婚禮上的一些注意事項,晚上他和伊萊要入住的房子地址,簡塵的東西需要放哪,還有熊貓的房間等等。
簡塵邊聽邊點頭,心想,這就要同居了?
他和伊萊的進(jìn)度,簡直像坐了火箭一樣。
簡塵還是有一點緊張的,畢竟和室友一起住那叫合租,而伊萊…
他們是要即將一起共度余生的人。
簡塵問:“我的東西不多,但要提前回家一下,婚禮結(jié)束后可以嗎?”
副執(zhí)行官非常彬彬有禮:“可以,不著急,如果您不想親自打包,我們會派人幫您打包行李,再將您護(hù)送回新住宅。”
簡塵擺擺手,禮貌地婉拒了,聽著這一口一個的“您”、“親自”、“護(hù)送”,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首領(lǐng)夫人一樣的待遇。
不愧是伊萊的副執(zhí)行官,這儀式感他給滿分。
簡塵由著化妝師整理頭發(fā),他忽然有點慶幸,早上自己撫平了睡出來的呆毛,要不怪丟人的。
隨后,副執(zhí)行官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從他的軍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水果糖。
他又翻另一個兜,幾塊奶糖便出現(xiàn)在他的大手中。
“伊萊先生讓我給您的?!?
“您看看想吃哪個?”
簡塵:“……”
這是、把他當(dāng)小孩兒了嗎??
而且,從一本正經(jīng)的軍官口袋里翻出糖果,這個畫面也十足的視覺沖擊,簡塵感受到了網(wǎng)上所說的‘反差萌’是種什么體驗。
不過還是乖乖地挑了一個水果糖,和第一次見伊萊的時候一樣,橘子味的。
副執(zhí)行官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似乎充滿憐愛,問:“還有什么需要我的嗎?”
“……沒有了,謝謝您?!焙唹m點頭致禮。
“哪里,是我應(yīng)該做的?!?
隨后,他目送高大的軍官離開。
寬敞的房間瞬時只剩簡塵一個人。
簡塵低頭看了眼表,離婚禮開場還有二十分鐘,不急。
于是站起身,在屋里慢悠悠地走,他環(huán)視著墻壁,窗沿,從窗外的風(fēng)景,又轉(zhuǎn)回到地板。
簡塵指尖有些涼,這是他神經(jīng)緊繃時的表現(xiàn),不過,那顆水果糖,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的緊張感。
和伊萊結(jié)婚這件事,確實讓他感到緊張。
但按理說,他們連證都領(lǐng)了,婚禮也是走個儀式,這種莫名而來的壓力的確不太應(yīng)該。
簡塵正愣神著,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稱得上是一群人的腳步聲。
簡塵頭皮一麻,忽然沒由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房間雖然寬敞,既沒有里屋,也沒有廁所,只是一間寬大華麗的長方形客廳。
所以沒處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