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顏(03)
“女性出門一般會隨身帶一個包,放錢包、手機、鑰匙、紙巾、化妝品一類的東西。但現(xiàn)場只有徐玉嬌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兇手應當是把錢、手機和包一起拿走了。手機先不論,拿走錢和包大概率說明他有謀財傾向?!被ǔ缯f著看向徐戡,“但是在殺害徐玉嬌之后,他又侵犯了徐玉嬌。徐戡,你說死后奸尸算不算謀色?”
徐戡是市局的主檢法醫(yī),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相貌不凡,文質(zhì)彬彬,卻熱衷與各種不成樣的尸體打交道,和花崇、陳爭都是老搭檔。
他思索了一會兒,說:“徐玉嬌身上沒有明顯的掙扎傷,兇手從背后襲擊,榔頭第一下下去,徐玉嬌就已經(jīng)喪失了反抗能力。兇手如果這時就實施性侵,也會得逞。但他沒有這么做,而是繼續(xù)敲擊徐玉嬌頭部,直到確認徐玉嬌徹底死亡,才有下一步行為。我倒是覺得,謀財和謀色相比,謀色的比重更大,謀財頂多算是順手?!?/p>
“如果你是他,會在‘謀色’之后,剮掉徐玉嬌的眼珠,搗爛她的雙耳,砍掉她的雙腳嗎?”花崇語速不快,喉結(jié)平緩地起伏,輕微下垂的眼角向上一挑。
“我可沒那么變態(tài)?!?/p>
“既然是謀色,兇手至少是肯定徐玉嬌的外貌的?!被ǔ邕呄脒呎f:“這點我不大能想通,徐玉嬌已經(jīng)死了,兇手為什么在侵犯她之后,還要毀掉她的臉和腳?這不太符合邏輯,也沒有必要?!?/p>
徐戡撐了個高低眉,片刻后摸了摸鼻梁,“我們假設(shè)兇手文化程度不高。他會不會抱有什么封建迷信思想,覺得這樣能讓徐玉嬌變成鬼也看不到他聽不見他追不上他?”
“不排除這種可能,以往確實有類似的案例?!被ǔ绯痣p手,“但兇手為什么不把砍掉剮掉的東西帶走呢?還有,徐玉嬌不住在富康區(qū),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道橋路的荒地上?剛才我去過一趟,那地方全是雜草和垃圾,居民不允許家里的孩子過去玩。要不是出了案子,那里白天都沒人經(jīng)過。徐玉嬌大晚上跑去干什么?為什么恰巧就遇上手拿榔頭的兇手?”
“你的意思是熟人作案?”
“我覺得起碼不是激情殺人?!被ǔ缯酒饋?,“不過現(xiàn)在線索太少,下任何結(jié)論都為時尚早。你那邊尸檢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值得注意的點沒?”
“嗯……”徐戡摘下金絲框眼鏡,對著陽光看了看,手指突然一頓,“對了?!?/p>
“說來聽聽。”
“也不算特別奇怪,不過……”徐戡回頭看了看,確定女警們都已離開,才道:“我個人比較在意一個細節(jié)——兇手殺害徐玉嬌的手段堪稱殘暴變態(tài),但侵犯徐玉嬌時又十分溫柔?!?/p>
“徐玉嬌的陰部……”
“先奸后殺,死后奸尸的案子,我經(jīng)手過不止一起?!毙礻f:“不管哪一起,受害者的陰部狀況都比較糟糕,但徐玉嬌的內(nèi)外陰都相對正常,而這‘正?!?,恰巧最不正常。”
花崇凝眉沉思,“放在這個兇手身上,這種‘溫柔’確實不正常?!?/p>
“不過咱們也不知道兇手是怎么想的?!毙礻f:“萬一變態(tài)的思路就是異于常人呢?抱歉啊花兒,痕檢和尸檢都沒查出什么指向明確的線索,如果監(jiān)控也查不出個名堂,這案子的擔子就全壓在你們重案組肩上了?!?/p>
花崇唇角一牽,拿起筆記本往徐戡腰上一拍,“別學老陳瞎叫?!?/p>
“‘花兒’挺好聽啊,總比特警支隊那邊叫你‘花花’好吧?”徐戡雙手抄進白大褂的衣兜里,“哎我差點忘了,你老隊長韓渠同志今天又跑老陳那兒找茬去了。他也是,你都調(diào)咱刑偵支隊好幾年了,他還念念不忘,一年365天都琢磨著怎么把你要回去,也不聽聽你本人的意愿。老陳都快被他煩死了。”
花崇將中性筆別在筆記本上,笑著敲了敲徐戡的肩,“煩什么煩,我看老陳還挺喜歡和韓隊耍嘴皮子的。行了,回你辦公室去吧,有什么想法第一時間跟我說。”
徐戡正要開口,花崇又補充道:“想法僅限于徐玉嬌一案。”
徐戡“嘖”了一聲,拖長音調(diào)道:“聽你的——”
刑偵支隊重案組有個單獨的大廳,組長、副組長和普通組員的辦公位都在大廳里,原本專門給組長隔出的小辦公室被改裝成了休息室,辦案時誰扛不住了就去里面的沙發(fā)瞇一覺。
花崇回到重案組,解開襯衣的頂上兩顆紐扣,拿冷水泡了一杯菊花茶。
泡不開的菊花支棱八叉地浮在水面上,他也不介意,一邊喝一邊嚼,知道的明白他在喝菊花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嚼什么可疑食物。
組員們幾乎都散出去了,廳里沒什么人,他又往杯子里扔了幾朵菊花,忽聽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又在干啃菊花?”陳爭拿著一個檔夾走進來,目光往飲水機一掃,“曲值不給你燒水,你就不能自己動動手?再懶下去,我看你以后干脆連冷水也別泡了,直接抓一把往嘴里塞,跟吃薯片一樣,多方便?!?/p>
刑偵支隊的隊長今年35歲,個高臉俊,手段了得,背后還有個位高權(quán)重的父親,平時頗有高官子弟的作風,辦起案來卻是雷厲風行,極講原則,私底下護犢子護得跟老母親似的,該給手下爭取的權(quán)益拼出老臉也要爭取,不該操心的生活問題也要殫精竭慮,操心個遍。
尤其愛操心花崇。
但即便如此,特警支隊那邊還常抱怨他虧待了花崇。
花崇的菊花茶就是他送的,說什么菊花清熱,喝了消氣。
花崇從來不覺得自己火氣旺。
“你這建議不錯?!被ǔ绲溃骸跋禄匚以囋嚫煽芯栈??!?/p>
“你還得意起來了?”陳爭將文件夾往桌上一拋,“案子查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