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對我動手?”邱老漢橫了一輩子,年輕時就打老婆打兒子,現(xiàn)下老了,火氣竟然比壯年時更旺,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在邱大奎臉上,“你故意把員警引來,就是想讓我死!”
道橋路的平房蓋了幾十年,根本不隔音,邱老漢那一記巴掌極其響亮,后面的話讓剛走到門邊的花崇與柳至秦聽個正好。
花崇看了柳至秦一眼,屋里又傳出稀里嘩啦的聲響與叫罵,罵人的自然是邱老漢,邱大奎自始至終沒說過什么重話。
“故意把員警引來?”花崇輕聲道:“看來他們干了什么不能讓我們知道的事。”
柳至秦“唔”了一聲,“再聽聽?!?/p>
后面邱老漢倒也沒罵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話,最后邱大奎斥道:“你吼夠了沒!你想讓全巷道的人都聽到嗎!”
里面的響動戛然而止。
花崇適才抬起手,在那扇極有年代感的木門上扣了幾下。
“誰?”邱大奎警惕道。
“開門不就知道了嗎,還問誰?!鼻窭蠞h仍是罵罵咧咧的,“去開門,梁老頭前些天跟我要了三屜包子,一直沒給錢,說好今天還,肯定是他還錢來了?!?/p>
邱大奎草草清理完身上的蛋黃,拉開門的瞬間,震驚與恐懼就像一張劣質(zhì)面具一般附著在臉上。
“你,你們……”
“梁老頭嗎?”邱老漢也趕了過來,意識到門外站的是誰時,那雙下垂的三角眼陡然睜大。
“不好意思,打攪了?!被ǔ缧θ萑顼L(fēng),“關(guān)于發(fā)生在你們家后面的命案,我們還有些情況想跟二位了解一下?!?/p>
邱大奎身高足有1米9,此時怔怔地杵在門口,像一尊雕工低劣的雕塑。
柳至秦說:“我們能進(jìn)去坐坐嗎?”
邱老漢口氣重,說話時周圍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你也是員警?”
“過來查案,沒吃早飯,見您攤位生意好,就買了一些?!绷燎匦Φ溃骸鞍游兜篮芎谩!?/p>
花崇心里冷笑,往屋里張望一番,“在準(zhǔn)備午飯?。磕勤s快進(jìn)去,不耽誤你們時間,我們問幾個問題就走?!?/p>
邱家有股潮濕發(fā)霉的味道,三室一廳,面積不小,但老舊不堪,光線陰暗,兩間臥室的門大開著,剩下一間房門緊閉,外面掛著上個世紀(jì)常見的手工珠簾。
柳至秦站在珠簾前,抬手摸了摸其中一條。
“那是我女兒的房間?!鼻翊罂曛郑八蠈W(xué)去了。”
邱老漢像是極不愿與員警打照面,一進(jìn)屋就鉆進(jìn)廚房,弄出一陣乒乒嘭嘭的聲響。
花崇在客廳踱了一圈,看著邱大奎:“上次我問過你,這幾日晚上回家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你說沒有。”
邱大奎,“真的沒有,我記不清了?!?/p>
“是沒有?還是記不清?”花崇說:“這兩者的區(qū)別很大?!?/p>
邱大奎神色不安,“我確實記不得了?!?/p>
“那就具體到13號吧。13號晚上,你有沒有去打牌?有沒有聽到什么響動?”
“13號?”邱大奎目光斜向上方,幾秒后表情一僵。
“想起來了?”花崇問。
邱大奎避開花崇的眼,“那,那天我沒去打牌。很早,很早就睡了,什么都沒聽到?!?/p>
廚房里的噪音突然停下。
“沒去打牌?”花崇眼神忽變,“13號晚上你在家?”
“我在給女兒做手工?!鼻翊罂B忙打開珠簾遮掩的門,從里面拿出一個硬紙糊的帆船,“學(xué)校給的任務(wù),周六要交,周五晚上我哪都沒去,做到10點(diǎn)多,太累太困,就睡了?!?/p>
“邱大爺呢?”花崇朝廚房喊。
“我每天都睡得早?!鼻窭蠞h的聲音很不自然,“8點(diǎn)準(zhǔn)時睡覺?!?/p>
花崇接過帆船,拿在手里欣賞了半分鐘,然后還給邱大奎。
忽又問:“荒地惡臭熏天,周圍的住戶都說在你大呼之前,沒有聞到特殊的氣味。邱大奎,你怎么聞到那味兒的?”
話音剛落,廚房即傳來碗被摔碎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