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張震過來拍他，笑道：“發(fā)揮超常！這次咱們班能拿上名次了！”

遙遠松了口氣，他們是最后一組，沒有墊底已經(jīng)很好了，何況拿了第四名？！

譚?？的潜砬樾幕ㄅ?，簡直比他自己拿了第一還要高興，兩人走回班里，遙遠脖頸通紅，渾身大汗淋漓。

趙國剛說：“表現(xiàn)不錯，小遠跑得這么快？從來沒聽你說過?！?/p>

遙遠沒好氣地瞪他，周圍的同學(xué)議論紛紛，都在說牛奶爸的事。

今天有不少家長也來了，大部分在另外一邊的學(xué)?？磁_上，趙國剛昨夜得知譚睿康和遙遠都要跑步，就特地過來看看。

“你爸好帥?！鼻懊嬉粋€女孩轉(zhuǎn)頭道。

遙遠嗯了聲，他也覺得自己父親很帥，趙國剛一米八出頭的個子，下海前是鞍鋼的職工，還是工廠籃球隊的，今年才三十九歲，平時雖常喝酒，身材卻還很不錯。

趙國剛的西裝很貴，上身時自然很襯人，皮鞋擦得錚亮，男模般的身材有種事業(yè)贏家，成熟男人的性感。

他戴著副墨鏡來看比賽，坐在最后一排和兩個孩子說話，風(fēng)度登時傾倒了兩個班的一大半女生，所有人都在回頭看他，還有不少女孩拿相機偷偷拍照。

“喝水么?！边b遠去拿了瓶水給趙國剛喝。

“姑丈什么時候來的。”譚?？敌Φ馈?/p>

趙國剛道：“在小飛人拿百米跨欄金牌的時候。”

譚?？荡笮ζ饋恚b遠心里又有點不爽，這是他爸，又不是譚?？档陌?。趙國剛道：“?？蹬艿每煳抑?，小遠怎么也跑得這么快，真小看你了?！?/p>

遙遠懶懶道：“一向的?！?/p>

“叔叔好。”齊輝宇來給趙國剛打招呼，把幫遙遠揣的手表還他，趙國剛笑著挨個與遙遠的朋友見過，又說：“小遠很喜歡你送他的表。我?guī)湍銈兛匆路?，開始跑接力了？”

遙遠臉上有點紅，數(shù)人把東西交給趙國剛，壓軸比賽準(zhǔn)備開始，初三六個班各占一跑道，遙遠緊張得很。

所有初三生都離開位置，到田徑場上看比賽，這是最緊張的時刻，每年的最后接力是最出風(fēng)頭的，也是最彰顯班級精神的時候，每個班在這種時候顯得最團結(jié)，有種近乎熱血的瘋狂。

看臺上的喇叭：“現(xiàn)在是初三年級的四百米接力賽，從外到內(nèi)，依次是一班，二班……”

遙遠深吸一口氣，趙國剛在跑道外側(cè)比了個拇指，霸氣十足地說：“寶寶，加油，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咱們不在乎那些虛名，盡力就行?！?/p>

不少人哄笑起來，跟著起哄道：“寶寶！寶寶！”

遙遠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和譚?？稻嚯x一百米，趙國剛沒有管譚?？?，反而站在他身邊給他打氣，這令他心里平衡了點。

砰的一聲，發(fā)令槍響。

“加油——加油——”整個田徑場上都瘋了。

第一棒開跑，所有人跟著大叫，從起跑線處穿過田徑場跑向另一頭。

“現(xiàn)在領(lǐng)先的是初三（5）班……”

“一班齊輝宇接棒了！”林子波的聲音在廣播里響起，激動地喊道：“加油！”

學(xué)生大笑，林子波控制住麥，喊道：“六班的表現(xiàn)也不錯……”

齊輝宇飛速朝遙遠沖來，遙遠反手放到背后，齊輝宇把棒一拍，林子波喊道：“接穩(wěn)了接穩(wěn)了！”

女生們尖叫道：“接吻——”

遙遠接棒，化作一道箭疾飛而去，兩人配合堪稱完美，搶盡全場風(fēng)頭。

六個班跑得飛快，二棒接三棒全部順利，遙遠竭盡全力地狂奔，趙國剛喊道：“加油！小遠加油！”

齊輝宇傳棒給他時整體速度就已經(jīng)落后了，遙遠盡了最大努力，交出最后一棒，同時一個趔趄，傾身消去沖力，左腳一扭，譚?？到影簦?/p>

“現(xiàn)在領(lǐng)跑的是初三3班，譚睿康追上來了！他跑得太快了！”林子波已經(jīng)有點激動過度，語無倫次。

“我靠！”遙遠抬頭看跑道上，譚?？蹬艿脤嵲谔炝?，整個一班發(fā)瘋般地大叫，譚?？颠B著追上兩名，瞬間把落后的速度拉進前三，緊接著又超一名！

“加油！加油！”遙遠大喊，踉蹌跑了幾步，趙國剛也過來了，兩人進田徑場，就在這短短的幾秒內(nèi)，譚?？涤肿飞弦粋€！

“一班要拿第一了！”林子波在廣播里大喊道：“譚?？导佑停　?/p>

說時遲那時快，譚睿康和另一個人同時沖過了終點，所有人涌了過去。

“太過分了！太齷齪了！”有女生憤怒地叫道：“是1班的學(xué)習(xí)委員嗎！怎么能搶解說麥！”

遙遠道：“拿了第幾名？我們進前三了嗎？”

遙遠擠過去，到處都是鬧哄哄的人，譚?？敌χ瓪?，話也說不出來了。遙遠緊張地喊道：“第幾??！張震！第幾！”

張震在人群中比了個食指，所有人嘩的一下尖叫，遙遠激動得沖上去與譚?？稻o緊擁抱，大叫道：“你太強了——！”

譚睿康高興得很，大叫道：“你交棒交得好！大家都有功勞！”

人群散去，初中部的比賽結(jié)束，高中部比賽開始，遙遠一瘸一拐回來，譚?？底兞四樕?，說：“小遠，你腳扭著了？”

“我們第一了！”齊輝宇沖過來大喊，把遙遠抱著，又去抱譚?？?，初三（1）班全部人大喊大叫。

遙遠笑道：“沒關(guān)系，只是稍微扭了一下，我爸呢？”

趙國剛已經(jīng)回公司去了，遙遠戴上手表，坐在位置上喝水，其余人還在討論這場比賽，初中三年，終于拿了次第一。

“晚上不上晚自習(xí)，去吃飯慶功！”張震過來笑道：“還有獎金的。”

遙遠吁了口氣，整個班級還沉浸在剛剛的熱烈氣氛里。夕陽西下，高中部三個年級接力賽結(jié)束，田徑場上放歌，開閉幕式。

遙遠起身時又一個趔趄，腳踝痛得要死，只好坐下，張震帶人過來搬椅子回教室，譚?？档溃骸霸趺戳?？”

遙遠道：“有點扭了，沒事。”

剛剛跑接力賽的時候還不覺得，半小時后卻腫得很痛，遙遠脫下運動鞋，腳踝處腫了一大包。

譚?？祮蜗ス虻亟o他檢查，遙遠忍不住鬼叫道：“別碰！痛！”

張震說：“起來活動看看，能站住不？”

遙遠搭著譚?？导绨?，只能單腳站穩(wěn)，譚?？嫡f：“在這等一會，我把椅子搬好背你回去。”

遙遠馬上道：“別！我自己能走！”

太丟人了，閉幕式還沒完，要在眾目睽睽下被譚?？当持哌^田徑場，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得痛快。

譚?？岛蛷堈鸢嵋巫由先ィb遠試了試，能走，于是便走三步，停一停，沿著操場邊上離開，上樓收拾書包。

“你怎么不聽話？！”譚?？迪聵翘輹r急了，眉毛擰成個結(jié)。

遙遠心想你誰啊你，比我老爸還老爸，嘴上說：“哎你別擔(dān)心，沒事的?！?/p>

譚睿康蹲下來看他的腳踝，索性把他打橫抱起來，遙遠叫道：“不要——”

張震在后面哈哈大笑，遙遠被一路公主抱回教室里坐著，譚?？档溃骸皠e再走了，你扭得很嚴重?！?/p>

遙遠只得在教室里聽歌，取出練習(xí)冊做題，一身汗歇了點，比賽完后全身心舒暢，看不下去書，只覺舒服得很，若能抽根煙，和損友們聊聊天就更完美了。

閉幕式結(jié)束后同學(xué)們回來收拾東西，齊輝宇躬身看遙遠的腳，說：“我騎車載你回家？得去抹藥才行。”

“要去醫(yī)院嗎？”另一個同學(xué)擔(dān)心地說。

還是張震常打籃球磕碰，說：“沒事，回家用云南白藥的噴霧噴一下就好了，常見的?！?/p>

遙遠的腳越來越痛，齊輝宇說：“我家有黃道益的活絡(luò)油，待會給你拿，晚上讓你哥給你揉，揉三天能好，我媽扭到就是這樣的?！?/p>

遙遠窘得無以復(fù)加，說：“小事！別那么緊張！”

眾人群策群力，獻計片刻，該走的都走了，剩下的準(zhǔn)備出去吃飯開慶功宴，張震的高一女朋友在外面探頭說：“寶寶，你爸好帥?！?/p>

所有人笑得肚疼，遙遠憤怒地說：“回去告訴你們班的人，別花癡我爸！”

這下旁的人笑得更慘，譚睿康去換好一身校服回來，說：“我?guī)∵h回去吧，你們?nèi)コ燥垼覀儾蝗コ粤?。?/p>

數(shù)人商量片刻，張震說：“這怎么行?！?/p>

遙遠道：“騎車搭我回去，你們?nèi)コ园伞！保āR齊，齊輝宇的外號）

“我們一起，出去打個車就回家了。”譚?？嫡f：“你們吃。”

遙遠面無表情道：“你是大功臣呢，開慶功宴怎么能少了你？”

“哎。”譚?？敌Φ溃骸罢f的什么話，你以為我為什么拼了命地拿第一?！?/p>

遙遠：“？”

他忽然覺得譚?？档脑捰蟹N莫名的意味在里頭，那是和趙國剛?cè)绯鲆晦H的溫暖與包容。但他沒能理解譚睿康話里的意思，也沒有問。

齊輝宇回來了，數(shù)人商量通過，張震帶著七個人去吃晚飯，遙遠拿了兩百給張震以備不夠的話墊著請客，打發(fā)齊輝宇去吃。

數(shù)人散了，譚?？底筮呉粋€挎包，右邊一個挎包背著，在遙遠身前躬腰背對他。

遙遠扒了幾下，扒在譚?？当成?，說：“你行不行啊?！?/p>

譚?？敌Φ溃骸靶∫馑迹r候經(jīng)常這么背你。”

遙遠：“什么時候的事了，還拿出來說?！?/p>

譚睿康：“關(guān)門，鎖上?！?/p>

譚?？当持b遠，去把教室前后門關(guān)上，一路背著他下樓去，人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教工在打掃學(xué)校，夕陽染紅了籃球場，余輝燦爛而美好，譚睿康的背脊就像遙遠的外公般充滿安全感，西裝校服外套上有種好聞的少年味道。

“你剛說的那話什么意思？”遙遠想起來了，問譚睿康：“為什么拼命拿第一？”

譚?？当持?，走出學(xué)校外的小區(qū)道路，兩道滿是干爽的落葉，被落日染得火似的紅。

譚睿康話中帶著笑意，理所當(dāng)然地說：“想讓你高興，等發(fā)了獎金，哥給你買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