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边b遠道。

外面又是幾聲悶雷，開始下雨了，大雨傾盆，嘩啦啦地下，書城收銀臺處一陣騷動。

“什么？”遙遠的語氣有點不耐煩：“聲音大點！”

那邊說：“姑丈嗎？我是?？担　?/p>

遙遠想起來了，抓過林子波的手腕看表——2點半。

“我現(xiàn)在沒時間！”遙遠道：“你自己打個車過來吧！你在車站嗎？”

遙遠報給他地址，又是一聲霹靂，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遙遠也沒聽清楚，對方車站很吵，自己在的書城也很吵，遙遠就隨手掛了。

排隊很慢很慢，遙遠等得有點不耐煩，一來覺得剛才接電話的語氣不太好，二來又怕被老爸罵。他的眉毛擰成一個結(jié)，林子波道：“我來買吧，開學給你帶過去？”

遙遠看了一眼兩人的一堆東西，林子波自己搬還不得累死，說：“沒事，我陪你?！?/p>

又等了足足半個小時，3點時終于買好書出來，書城門口站了一堆沒帶傘的人，全在翻書。遙遠出去打了個車，頂著雨喊道：“你先走！”

林子波：“你呢？！一起吧！”

遙遠擺手，示意他快點上車，隨手塞給他二十塊錢，轉(zhuǎn)身跑去另一輛車。拉開車門，說：“去汽車站。”

傾盆大雨中遙遠在汽車站下車，被淋成落湯雞，父親的紙條他沒帶，但從老家過來的汽車每天就只有那一班，打聽幾句就找到了。

入站處已經(jīng)沒人了，遙遠地在站臺里抽了根煙，才打車回家去。

到家時已經(jīng)不再下雨，這里的大雨來得迅猛，去得也快，天依舊是黑壓壓的，空氣卻清新了很多。

遙遠家住的是個多層小區(qū)，他到門口問保安，保安道：“是你親戚么？進來了，還給你爸打過電話呢?！?/p>

遙遠心里咯噔一響，完了，晚上又要挨罵。

他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去，顧不得等電梯，直接走側(cè)旁消防樓梯上三樓，看到家門口站著個人，倒沒怎么被雨淋著。

那人背著個灰撲撲的旅行袋，就像農(nóng)民工進城一樣，一邊一個，把旅行袋的兩個提手給勒在肩上，戴著頂看得出本來是白色，現(xiàn)在是灰色的棒球帽，上身短袖運動服，下身是螢光綠的校服長褲。褲旁還有兩道白邊，穿一雙回力鞋，頭發(fā)臟兮兮的，油膩而黏糊。

他瘦而精壯，長得很好，比遙遠高了一個頭，皮膚不像從前那么黑，呈現(xiàn)出健康的古銅色，眼睛眉毛都很好看，遙遠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堂屋里掛著的，外公當兵時的照片。

不知道為什么，外公年輕時的照片一直很深刻地印在他腦子里，堂表哥的嘴唇，鼻梁，劍似的濃眉，簡直與外公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

“譚……?？担俊边b遠問。

譚?？迭c了點頭，說：“遙遠，你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