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坐在水泥臺階上,發(fā)愣了許久,直到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打了個哆嗦,這才驚覺這里的時令應(yīng)該是深秋,而自己還穿著短袖。
她擼了擼兩只胳膊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終于振作精神,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那個害了她的手機(jī),指紋解鎖后,發(fā)現(xiàn)信號格是空的,時間顯示,還是她摔跤前的日期,以及,早上十一點半。
安娜把手機(jī)塞回去,手軟腳軟地拖著行李箱,推開玻璃門,進(jìn)入了候車廳。
大廳很空曠,但比外面溫暖不少。對面墻上有個大的掛鐘,時間顯示凌晨一點半。里頭擺放了一排排掉了綠漆的木質(zhì)長椅。
因為挺晚,候車的人不是很多了,大約幾十個。有人蜷縮在長椅上睡覺,有人坐著打盹,地上放著用繩子捆起來的大包小包,還有不少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所有人的衣著打扮,還有這里的氛圍,令安娜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家里珍藏著的那些父母年輕時的老照片。
她推門進(jìn)去,驚動了坐在門口長椅上的幾個人。懶洋洋地扭頭看過來。
一個穿了件藍(lán)色翻領(lǐng)外套,下身喇叭褲的三十出頭婦女從頭到腳打量了安娜一遍,撇了撇嘴。邊上戴眼鏡的男人應(yīng)該是她丈夫,原本正在打盹,嘴角掛下了一串口水,被推門聲驚動,睜開眼,視線落到安娜身上,一下便定住了,一直跟著她走,連嘴角口水都忘了擦。
女人有些生氣,拿指甲狠狠掐了他胳膊一把。男人吃痛,急忙抬了抬眼鏡,低下了頭。
“女流氓!”
安娜經(jīng)過時,隱隱聽到身后那女人壓低聲這么嘀咕了一句。
她當(dāng)做沒聽到,朝著角落里一個看起來像是值班點的視窗走去。
她實在迫切地想知道,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時候。
安娜來到那個上面掛了條“向雷鋒同志學(xué)習(xí),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wù)”橫幅的視窗,透過玻璃,看見里頭有個女的趴在桌子上睡覺,邊上擺了個舊式的暖水瓶。躊躇著,想敲玻璃問,一時竟又感到有些膽怯。
她正猶豫著時,視線忽然掃到了掛在墻上的一本日撕型日歷,定住了。
198X年11月2日。
上面清清楚楚,顯示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