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番外四·雁字回時(上)
地府一般不加班——因為不管什么時候上班,都算正常班,人間的生老病死是不會下班的,所以陰陽秩序的守護者們自然也沒有什么三倍工資。
不過最近有五險一金了!由地府重工總裁賀瑾年同志傾情頒發(fā),聽說終于拿到五險一金那天,黑無常大人感慨地說了一句“阿天還不如我們的小烏云有用呢”,導(dǎo)致陰間居然罕見地發(fā)生了電閃雷鳴,引起酆都城交通堵塞——眾鬼紛紛出動,集體去觀賞哭唧唧的天道,一度萬鬼空巷。
陰陽完滿,地府正在有序步入新時代,所以天道靠不靠譜早都沒鬼在意了,兩位老大和工資制度靠譜就行。
賀瑾年剛給陰差和兩位無常大人登記完這個月的績效工資,就聽到那邊畫著哥特大濃妝的李莎和前臺接待經(jīng)理宛琴湊到一起,發(fā)出驚呼:
“哎呀,小烏云又怎么得罪老a了?”
賀瑾年無奈地轉(zhuǎn)過身:“二位姐姐,不要傳播謠言,我從來也沒得罪過老a???”
宛琴這民國鬼新娘也被李莎帶壞了,不畫她的血腥新娘妝,改成哥特新娘妝了,這會兒頂著黑漆漆的眼眶抬起頭,咯咯笑:“小奴家也納悶兒呢~你要是沒得罪老a ,怎么他給陸道長找了其他人做搭檔?”
“陸道長的搭檔——夜游神嗎?”賀瑾年了然,十分開心,“有人選了?那是好事啊。自從他上任,因為夜游神還沒到崗,就只好一人把日夜巡行的任務(wù)全接下,現(xiàn)在可算能歇歇了!”
李莎拿白眼甩他:“還好呢?你家陸道長都被塞給其他人了!”
“嘖,工作和生活要分得開?!辟R瑾年不以為意,“而且老a這是為我們著想啊,陸道長是日游神,活人,上白班,和陰差無常不一樣,他晚上可以下班的!我要是去當(dāng)夜游神,那我們兩個豈不是晝夜交替上班?”
“……有道理啊。”李莎一拍大腿,“可惡,陸道長居然能下班!”
賀瑾年笑著打開登記表:“李姐見過新上任的夜游神了?什么時候上任的,怎么沒來我這邊登記工資啊?!?/p>
“他打白工?!甭愤^的趙清言探進半個身子,“和那批不良人一樣,白干活,老a最喜歡白干活的員工了?!?/p>
賀瑾年一愣:“戴罪?”
“也不算吧,他這是自己過意不去,準備白干兩百年再說。”趙清言攤手,“人嘛,你認識,楚彧,那小孩上個月嗝兒屁了。”
楚彧,兩百年前曾是獲罪的黑無常蕭明水,當(dāng)年謝祁連一槍擊碎他的神魂,基本上也就了結(jié)了他當(dāng)年犯下的過錯,那時候他畢竟是被當(dāng)槍使,不算主犯,所以時過境遷,機緣巧合他還能為人,謝祁連也不想再追究一次了。
至于使槍的那位已經(jīng)被處理了,如今的地府主判官趙清言比較狠,也很有想像力,她覺得無間地獄弱爆了,親自判案,決定把那鬼修廢去修為,保留為人記憶,直接在地府陰差全程監(jiān)督下,送進了獵奇動物大百科,聽說目前正在體驗的動物不能在吃飯的時候提,不然大家會嘔吐。
而楚彧這熊孩子因為知道了蕭明水干的事兒,愧疚得抱著謝祁連大腿哭了三天,最后被忍無可忍的老a丟去加訓(xùn)負重越野。他前世是被擊碎神魂的無常,所以陰氣太重,魂魄也不穩(wěn),這一世的肉身才會早早死亡,可這一世的楚彧抓捕鬼修有功,依然得了功德,所以死后立刻主動申請了夜游神的職責(zé)。
前塵已散,謝祁連當(dāng)然不會像愚蠢的鬼修金綰那樣分不清前世今生。所以考核還是按照老a制定的高標(biāo)準嚴要求來的,楚彧是自己在一眾報名者中脫穎而出順利上崗的。
人間有了日夜游神,地府對秩序的監(jiān)管力度也越來越強了,處理各種事也越來越有章法,因此,連白無常偶爾缺個勤,都完全沒有問題了。
白無常也不是故意缺勤的。
秦峰是大半夜發(fā)現(xiàn)他不對的。
陰差雖然不用按時睡覺,但偶爾情況特殊,還是得睡一睡的,秦峰本來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覺一陣猛烈掙扎,一下子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謝祁連……
月光清朗,窗口朦朧的光影下,謝祁連披著一件白色睡袍,一手抓住衣襟,手腳并用,慌亂地試圖從過于柔軟的被子里爬出去。
——地府赫赫威名的白將軍什么時候這么四肢不協(xié)調(diào)了?秦峰驟然驚醒,一把抱住謝祁連的肩膀,連連追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還是——”
懷里的白衣無常瞬間紅了整張臉,連睡袍下面露出的腳趾尖都紅透了,他掙脫秦峰,然后撲騰著爬下床,靠到最遠的墻角:“怎、怎可如此、如此無禮!”
秦峰呲牙一笑,靠在枕頭上:“這是什么play ,謝導(dǎo)演能給我個劇本嗎,演員不看劇本不知道躺哪兒啊?!?/p>
“你——胡、胡言亂語,登徒浪子!”
說著,眼角還溢出一點淚花,又強忍回去了。
秦峰:“???”
他敏銳地發(fā)現(xiàn)不對——謝祁連……謝祁連再演,也演不出這種泫然欲泣又努力逞強的小模樣?。?/p>
這個神色,秦峰嚴肅地坐起來,當(dāng)初前緣鏡看似沒有當(dāng)場造成后果,謝祁連一出來就因為情況緊急,馬不停蹄地繼續(xù)和他一起追捕鬼修金綰,也沒有仔細檢查那邪術(shù)會不會有后遺癥,這如今怕是……
于是他試探地問:“你,是謝公子?金陵名士,謝韻公子?”
“你——你竟然識得我,你是誰?”墻角的謝公子忍不住紅了眼眶,“我此番要去雁回,與姐姐完成婚約的,你這登徒子,竟然趁著夜色輕薄于我,謝姐姐可是一方守城主將,若是姐姐知道定然一槍把你……嗯,把你……”
秦峰抽了口氣,眼角瞄了一眼手機,十分想拿來錄個像,但又覺得這個時差有點大,瞧這威脅人都說不出口的模樣,千年前軟乎乎的小公子怕不是要被手機這種妖物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