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庭議事是小會,能夠參與的全是正一品的內(nèi)閣大臣,僅有三人,但卻握有大雍朝重要的決策權(quán)。
沈君兆身為內(nèi)閣首輔及中書省左丞相,當(dāng)然是第一人。
另外兩人,一個是三公之一的錢公允錢太師,另一位是掛名的右丞相孫田和。
錢公允雖貴為帝師,但卻是個不站隊的老狐貍,終日笑瞇瞇的,左也好,右也好,和稀泥的本事一個頂仨;孫田和是沈爭鳴故舊,也是孫少懷的親爹,哪怕他裝得再中立,也是妥妥的沈黨。
所以這御庭議事,真正主事的就是雍理和沈君兆。
往日里錢公允和孫田和就是旁聽加附和,專職和稀泥,但今天這兩位老臣都有點頭疼。
明顯圣上和沈相在處置李義海一事上有了分歧,他倆夾在中間,實在難辦。
雍理已經(jīng)換下朝服,穿了身輕便常服坐在龍椅上:“太師,關(guān)于李義海的處置,您老有什么意見嗎?”
錢公允心道:來了來了,老臣只能稱病告退了!
身為帝師,錢公允博學(xué)多識,張口便是引經(jīng)據(jù)典,瑯瑯數(shù)語,聽的人通體舒泰,就是吧……
孫田和翻個白眼:您他媽唱詩呢,重點是什么!
沒錯,錢公允說了一大堆,愣是沒給出一點建議,最后更是重重咳了幾聲,歉意道:“老臣身體欠佳,可否先行告退?”
雍理:“………… ”
錢公允握拳抵唇:“咳咳咳……”
生怕太師把心肺給咳出來,雍理只能道:“老師既身體不適,便先回府吧。”
錢公允謝恩,從離殿的步伐來看,十分老當(dāng)益壯了。
老狐貍跑了,孫田和可不想留著當(dāng)夾心餅干,連忙拱手,也是一套華而不實的說辭,最后重點落下:“陛下,臣這喉嚨十分不適,咳……咳咳……咳咳咳…… ”
好家伙,又一個想把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的。
雍理其實不太想和沈君兆一對一,但這孫田和本就不和他一心,滾了也好,省得他二打一:“孫相切莫勞心過度,朕心疼?!?/p>
孫田和立馬感激涕零,又是一頓歌功頌德,可算是離了殿,逃之夭夭。
偌大個御庭殿,只剩下雍理和沈君兆二人。
雍理瞧瞧一身刻板朝服,仍舊好看得不像凡人的內(nèi)閣首輔,努力板著臉:“李義海向來乖巧,怎得沈相如此無情?!?/p>
本以為沈君兆要同他陰陽怪氣半天,誰知道沈相開口便是:“臣不愿陛下立后?!?/p>
雍理心怦的一跳。
御庭殿的太監(jiān)宮女們臉色煞白:天吶,沈相這是把謀反之心擺到明面上了嗎!
雍理強壓住心跳,淡定道:“沈相何出此言?!?/p>
沈君兆卻瞥了眼殿里伺候的人,輕聲道:“炎炎夏日,屋里沉悶,臣許久沒與陛下手談,不如去雨榭亭一敘?!?/p>
雍理:“……”
日了狗了,沈昭君這美人計還真說來就來??!
理智告訴元曜帝,不能上當(dāng)。
但是……
淦,誰讓他就吃沈君兆這張臉!
“擺駕御花園。”雍理起身,目不斜視地出了御庭殿。
趙泉心驚膽戰(zhàn)地吩咐宮人安排,好在雨榭亭那邊慣常有準(zhǔn)備,倒也不慌亂。
雨榭亭兩面水幕,很是涼爽,亭子也夠?qū)挸?,桌椅軟榻皆有布置?/p>
因著君臣二人要對弈,宮人也早就安排妥當(dāng),雕花棋盤,黑白玉棋,茶香四溢。
雍理心情不錯,再看對面昭君如畫,更覺賞心悅目。
沈君兆看他:“陛下執(zhí)黑子?”
雍理:“嗯?!?/p>
雍理剛想去抓黑子,卻意外和沈君兆的手碰在一起。
雍理指尖微燙,盯他:說好的讓朕執(zhí)黑子,你怎么還搶上了!
沈君兆竟取了他指間黑子,輕輕放在棋盤上,接著他又從棋碗中相繼銜了三枚黑子,在四角星位布下。
雍理心中微甜,面上還端著:“朕不用你讓子?!?/p>
是的,沈君兆不是要搶黑子,而是讓了元曜帝四子。
沈君兆抬眸看他,輕輕一笑:“何來讓子一說?”
雍理被他這一笑給更晃了神。
沈君兆又道:“本就全是您的?!?/p>
雍理:“…………”
這哪是沈昭君,分明是沈妲己!
美人計道行太深,元曜帝要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