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星現(xiàn)在不太好過。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手腳越來越僵硬,再走下去,恐怕距離變成僵尸也不遠了。
前頭的食鳧停下了腳步,遺憾地打量了他一眼:“你的身體也太弱了,再不吃就要死了,死了的肉多不新鮮啊?!?/p>
司南星:“……這是個悖論,但凡被你吃下去的都是死了的肉?!?/p>
食鳧大概是沒見識過現(xiàn)代杠精的胡攪蠻纏,擰起眉頭冷哼一聲:“我本來還想等等你說的那個什么燭幽君,畢竟我許久未曾出山,正需要個磨刀石打響名頭,結(jié)果我都等了這么久了,他都沒來,莫不是怕了我?”
司南星覺得身上的鉗制消失了,他活動了下手腳,慢吞吞地撐著腿,也不管臟,就地坐了下來。
食鳧盯著他看:“你不跑嗎?”
司南星搖頭:“跑不動。你要不再等等?我覺得燭幽君快來了。”
“我說過,我一向沒耐心?!笔厨D打量著司南星,似乎在考慮從哪下嘴,“他不來也就算了,若是他之后想為你報酬,遲早都會遇上?!?/p>
司南星覺得自己雖然不打算跑,但還能再拖延一下時間,他嘗試著開口:“等等,你殺死我之前,能不能告訴我,讓你來找我的,究竟是誰?”
“你自身難保,管這些干什么?!笔厨D似笑非笑地看他,“就算你知道了,死后孟婆湯下肚,也什么都不記得了。還是說……你想做了鬼,給那什么燭幽君通風(fēng)報信?”
司南星:“……”
差點忘了這是不科學(xué)的世界,死人也保守不了秘密,“死前讓我做個明白鬼”這種理由好像并不能說服他。
司南星嘆了口氣,他正打算再拉扯個什么話題,忽然一抬頭,食鳧身前亮起一顆顆明亮的星子——是某種野獸的明黃眼瞳。
這座城市里的流浪動物們傾巢而出,如同靜默劇場里的觀眾,緊緊地盯住了他們。
司南星一開始還以為這是食鳧的招數(shù),卻發(fā)覺他也面色凝重,忽然一聲怒吼,又是對付尉遲的那一招,但這群流浪專家們機靈得很,一哄而散,愣是沒被他抓到一只。
它們也不攻擊,只不遠不近地圍著,司南星靈光一閃,它們說不定是在替誰找他!再堅持一會兒,就有人來救他了!
食鳧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他一扭頭不去管這些小動物,尖利的指甲直沖司南星面門。
一剎那貓狗齊鳴,仿佛都在替他拼命求救。
司南星腦海中他此時應(yīng)該一個驢打滾,狼狽但不失凌厲地躲過這一招,但現(xiàn)實是他只來得及動一動身體,眉間已經(jīng)被割裂般疼痛——他的大腦居然還能理智地分析,這僵尸或許是想先吃他的大腦,看來某些小游戲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十分寫實的。
“咚”,司南星的心頭猛地跳動了一下,面前涌出層層疊疊的血色木枝,食鳧的指甲應(yīng)該是敲在了木枝上,鏗鏘作響,簡直像是刀刃對拼。
司南星心下一松,他忍著心頭燥熱開口:“燭幽……咳!”
他低下頭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血液里居然飄著絲絲縷縷的白毛,司南星當(dāng)即恨不得再多吐兩口,連忙“呸呸”試圖把自己嘴里的白毛吐干凈。
燭幽君站在他身后,手掌附在他身后,司南星只覺得一股熱流涌向心口,躁動不安的心臟被安撫下來,他終于能喘口氣,擦了擦嘴角的血,抬起頭對他露出個安心的笑意:“又給燭幽君添麻煩了?!?/p>
燭幽君眉頭緊擰,他抬起手,用寬大的袖子替他擦了擦額頭,司南星抬起手,“嘶”地一聲到一口涼氣,才發(fā)覺自己的額頭已經(jīng)流血了。
燭幽君垂下眼:“你先喘口氣。”
司南星點點頭,他現(xiàn)在心臟確實隱隱有些不舒服,需要稍微喘幾口氣了。
食鳧面色陰沉盯著這邊,試探著開口:“燭幽君?”
燭幽君的回答是飛撲而上的木枝,食鳧憑著指甲硬抗幾次,也立刻知道了厲害,飛快拉開了距離,萌生退意,嘴上還要逞強:“哼,難怪被那么多人吹捧,看來也不是沽名釣譽之輩?!?/p>
“你我勢均力敵,相性不好,我奈何不了你這鐵木疙瘩,你也奈何不了我這刀槍不入的肉身,不如各退一步?!?/p>
“勢均力敵?”燭幽君微微抬起頭,下一瞬間他消失在原地,食鳧大駭想要閃躲,燭幽君卻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身前,蒼白修長的五指并成一線,只輕描淡寫地一揮,那僵尸已經(jīng)怒目圓睜著尸首分離了。
燭幽君神色未動,微微揚起臉,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線:“些微螻蟻,也配?”
食鳧一聲怒吼,司南星只覺得耳朵嗡鳴,燭幽君眉頭一皺,那僵尸的腦袋沖天而起,他的身體也打算跟上,但被燭幽君的木枝死死捆住,無法動彈。
傳聞中僵尸力大無窮,看樣子也掙不脫燭幽君的束縛。
司南星也才剛喘了幾口氣,一想到當(dāng)初這僵尸口出狂言,他還真心實意擔(dān)心過燭幽君會不會不是他的對手,司南星忍不住搖了搖頭。
燭幽君沒去追,他回到司南星身邊問他:“你還好嗎?”
司南星苦笑一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