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練武場內(nèi),一個白衣男子正在空中騰挪閃動,將手中一柄長劍使得呼呼生風(fēng),見著有人正從山道跑過來,于是收招落回地上,“何事?”
“堡主?!钡茏与p手呈上拜帖和書信,“新任的知府大人來了,說有事相求?!?/p>
尚云澤臉色僵了僵。
“可要屬下將他送走?”見他久久不接拜帖,弟子小心翼翼試探——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上回還有位大人,由于死活不肯走,于是干脆被敲暈塞馬車強送了回去。
尚云澤搖搖頭,從他手里接過拜帖。
他自然不會對所謂“知府大人”有顧慮,江湖與官府向來就是互不干涉,莫說是知府,就算是知州刺史也管不到騰云堡,但偏偏這個新任知府卻是從蜀中云嵐城調(diào)過來的。
而云嵐城里,可是有個得罪不起的主。
尚云澤沒有管那封拜帖,先是拿起了書信,封口處明晃晃戳著一枚紅色火漆,上書“追影”二字。
果然是啊……尚堡主有些頭痛。
蜀中追影宮威震天下,宮主秦少宇更是江湖頂尖高手,連手下暗衛(wèi)都很難纏,既然這個新任知府和追影宮有交情,騰云堡自然不會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一炷香的時間后,溫柳年就在山頂聚義廳見到了尚堡主。
“請用茶?!鄙性茲傻溃斑@是上好的紅邊青袍,大人應(yīng)該會喜歡。”
“多,呼,多謝?!睖亓赀€有些氣喘,“尚堡主怎知我喜歡紅邊青袍?”
尚云澤笑道,“秦兄在信中提到過?!?/p>
“秦宮主還特意提了這件事?”溫柳年有些吃驚。
“自然。”想起那封厚厚的書信,尚云澤心情很是復(fù)雜,因為信中不僅詳細(xì)列出了這位知府大人的習(xí)性喜好,甚至還要求騰云堡每個月都要往府衙送一次米面油,以及半扇牛肉和麻辣調(diào)料。當(dāng)然不是以強迫的口氣,但其中蘊含的深意卻很明顯——你要是拒絕,那我就派幾十個暗衛(wèi)前往騰云堡交流武學(xué),希望堡主能好生招待,多謝。
看完書信之后,尚堡主后背開始嗖嗖發(fā)麻。坦白來講,他寧可單槍匹馬前往蒼茫山大殺四方,也不愿將追影宮暗衛(wèi)放進(jìn)騰云堡——那都是些什么祖宗喲,能吃能吵能鬧騰,自來熟就算了,還對誰都特別親熱,偏偏武功又高得邪門,簡直讓人牙根癢癢。
“堡主?”見他似乎在出神,于是溫柳年小聲叫了一句。
“……溫大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尚云澤回神。
“在下是想問問堡主,有沒有見過此人。”溫柳年從桌上拿起畫卷打開。
“他?”尚云澤看了片刻,搖頭道,“從未見過?!?/p>
“從未見過?”溫柳年聞言皺眉,騰云堡在蒼耳州扎根已久,要是連尚堡主都沒見過,可就真不知道該去找誰了。
“按理來說,這種長相應(yīng)該會讓人過目不忘?!鄙性茲傻?,“既然沒印象,就說明應(yīng)該真沒見過?!?/p>
“打擾堡主了?!睖亓陣@氣。
“大人為何要找他?”尚云澤問。
“若我沒猜錯,此人八成是蒼茫山中的土匪?!睖亓甑?,“我曾在城外無意中遇到過,心中有些疑慮,所以才想來堡主這里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問到一些事。”
“在城外遇到了土匪?”尚云澤聞言一驚。
“是啊。”溫柳年點頭,“有不少騎大馬的手下,都叫他大當(dāng)家,應(yīng)當(dāng)?shù)拇_是土匪?!?/p>
尚云澤手心有些冒冷汗,在城郊遇到土匪還能安然無恙,真不知是該說他運氣好,還是該說自己運氣好——雖然書信中沒有提到,不過不用想也知道,若是這位知府大人在自己的地盤被土匪綁了,那追影宮和騰云堡之間,只怕還會有數(shù)不清的帳要算。
想到這里,尚云澤果斷道,“我這次隨大人一起下山?!?/p>
“一起下山?”溫柳年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尚堡主進(jìn)城有事?”
“不是?!鄙性茲蓳u頭,“我親自帶人,助大人平亂剿匪?!?/p>
“堡主此言當(dāng)真?!”溫柳年驚喜拍桌而起。平心而論,他這次只是想上山來撞撞運氣,只是沒料到還沒等自己開口,對方卻已經(jīng)主動答應(yīng)下來。
簡直就像是平地?fù)煦y兩!
“江湖中人,向來是言出必行?!鄙性茲尚π?,“大人盡可放心?!边€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只要你別把追影宮招過來,天大的事也好商量。
于是當(dāng)天傍晚,一隊人馬便出了斷云山山門,一路向蒼茫城滾滾而去。
夜風(fēng)微闌,沿途帶起無數(shù)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