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的魚多, 盧克他們收獲頗豐。大家回來后,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開始準備晚飯。幾個人幫忙去湖邊清理魚, 霍境和盧克負責烤, 賀青在一旁, 偶爾幫忙撒點調(diào)料。
等差不多準備好, 幾個男人圍坐在篝火旁, 盧克拿了酒杯出來, 大家倒了酒,邊喝酒邊聊天。
這種純粹是男人的夜場還是挺有趣的, 說話聊天不用有什么忌憚, 話題也基本上能聊到一起去。他們聊的都是些戶外活動的事兒, 賀青在一旁聽著,因為霍境也帶著他玩兒過,所以他也能插上兩句話,也不算太被冷清。
賀青烤了會兒火, 褲子已經(jīng)干了,他剛喝了些酒, 現(xiàn)在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了。但是在盧克和霍境說話的時候,他又撐著眼皮清醒了一些。
“你以后就留在這里了?”盧克問霍境道。
霍境在這里待了十幾年, 去年回了趟中國。那是他的祖國,親朋都在那邊, 盧克以為他不回來了,沒想到上個月霍境回來了,而且再也沒有提過回中國的事兒。
盧克能察覺到霍境在中國發(fā)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霍境是個沉默的人,不太愿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發(fā)生的不好的事情, 盧克也沒多問。賀青明顯是他去中國認識的朋友,這么大老遠過來找他,現(xiàn)在兩人交流也比剛開始順暢,趁著現(xiàn)在都是好朋友在,盧克才有機會問霍境的事情。
盧克說完,賀青的眼神明顯清晰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霍境。
對盧克這個問題,霍境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添了一些柴,應了一聲:“嗯?!?/p>
霍境在這生活了十幾年,和他們的關(guān)系也已經(jīng)很深厚了,原來霍境回國,幾個人還傷感過。霍境如今說以后會留在這里,幾個朋友都很開心。
“工作呢?”有個朋友開心完后,問了霍境一句。
霍境若是留在這里,以后獨自生活,是要找份工作的。他們知道霍境是富二代,但是他留在這里,顯然是沒有回去繼承家業(yè)的心思了。
關(guān)于以后的工作生活,霍境都考慮過了,他道:“學校那邊面試已經(jīng)通過了,新學期開學會去去任教。”
“哇哦~”盧克驚喜,“以后可就是霍教授了?!?/p>
幾個人開心地紛紛舉杯,算是祝?;艟车奈磥?。賀青隨著舉了舉杯,喝了口酒。
霍境也接受了大家的好意,一一碰杯后,把酒喝完,回頭看了一眼一旁的賀青,他酒杯里的酒也差不多快喝完了。
“別喝太多?!被艟车吐晣诟懒艘宦?。
他湊了過來,身體離著他很近,身上有干燥的火的氣息,胃里酒精翻滾,內(nèi)外雙重熱度夾擊,讓賀青有些頭暈。
他低著頭應了一聲,后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在哪個學校任教?”
霍境對上他的視線,只道:“我以前讀的那個學校。”
霍境沒具體說哪個學校,顯然也是規(guī)避著什么,他不想說,賀青也是問不出的。賀青點了點頭,道:“教什么?”
“體育指導與管理?!被艟车?,“戶外運動方向?!?/p>
霍境就是這個專業(yè)畢業(yè)的,他是優(yōu)秀畢業(yè)生,在這里的幾年,在戶外運動方面有著自己的實戰(zhàn)和理論經(jīng)驗?;艟吃趹敉膺\動這一方面,有一定的知名度,還參與過一些國際上高難度的救援活動,現(xiàn)在回學校做老師,以他的資歷,學校給的職稱直接是教授級的。
霍境的人生像是在鋪路,他的路一直都在這里。去年回國,不過是路上的一個小插曲。他回去把記憶里沒有鋪好的那段路重新修整撫平,等撫平后,他就回來繼續(xù)鋪未來的路了。
賀青就是被撫平的那段路。
霍境曾經(jīng)被這段路阻隔過,他想過就停留在賀青這條路上,但是被賀青給甩出去了。甩出去后,霍境回頭把這段路重新鋪平整,然后就離開朝前走了。
他的背影是離著他越來越遠的,賀青這段路被撫平后,終究會變成和其他的路一樣,平坦無趣容易遺忘。
這對于霍境來說是段傷痛,他能遺忘對霍境來說是件好事。可是賀青被埋在路面下,他望著霍境遠遠離開的背影,像是被瀝青澆灌了全身,沒有一處不讓他別扭,難受,復雜的情緒在胸腔內(nèi)翻滾,讓他不適,想逃離。
酒精灼燒著胸膛,賀青沒再說話,他有些醉了,手里的杯子都有些拿不住。杯子掉落,霍境隨手接住了要掉在地上的杯子,看了一眼賀青。
“去睡吧?!?/p>
在杯子掉出手的一剎那,賀青稍微清醒了過來,他像是一腳踏空進懸崖,失重感差點讓他坐不穩(wěn)?;艟车脑捵屗厣?,他抬頭看了霍境一眼,旁邊幾個朋友也在看他。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了,夜已經(jīng)很深,他們聊得酣暢,沒有要睡的意思。但是這對他們來說很正常,經(jīng)常進行戶外極限運動的人體力和精力都比常人旺盛。
“去睡吧賀青,我們還要很久?!北R克也和賀青道,其他幾個朋友紛紛附和。
賀青昨晚就沒怎么睡,早上又起得早,現(xiàn)在也確實困了。他們都這么說,賀青也就點點頭,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帳篷就在不遠處,賀青過去拉開賬篷拉鏈,然后就睡了進去?;艟晨粗M了帳篷,把拉鏈拉好,里面又動了一會兒,直到徹底沒了動靜,霍境才把目光收了回來。
怕打擾賀青休息,篝火旁的氛圍也稍微降了些下來。大家聊著最近發(fā)生的事情,旁邊的霍境沒怎么說話。
許久沒聽到霍境說話,盧克看了一眼他的方向,cue了他一下。
“你也困了?”
霍境抬頭看了他一眼,喝了口酒,道:“沒?!?/p>
這邊盧克剛要說話,霍境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后起身離開篝火旁,去了湖邊。
霍境去湖邊打了會兒電話,幾分鐘后,從湖邊回來了,還帶了一身湖邊的濕氣。他一坐下,盧克問道:“誰打的電話?”
霍境臉色不明,像是有些走神。最近他們一直在一起,霍境經(jīng)常會接到電話,而且每次接到這個電話,他都會避開他們。
這次盧克問霍境,霍境也是沒說。在盧克剛要問的時候,篝火旁的黑暗處突然發(fā)出一聲“嘣”得脆響。盧克視線內(nèi),霍境的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了聲音發(fā)出的方向。
賀青進了帳篷后,外面聊天的聲音明顯小了,酒精沖腦,賀青迷迷糊糊很快睡了過去。他在帳篷里睡得正沉,頭頂突然發(fā)出一聲脆響,而后,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壓了下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帳篷拉鏈就被拉開,霍境的聲音傳了過來。
“賀青?!?/p>
聽到霍境的聲音后,賀青才算清醒了些?;艟逞鸸猓砗罄×怂氖?。兩人手一拉住,男人的手指緊緊箍在了他的指節(jié)間,賀青胸口一跳,然后就被霍境拉了出來。
“沒事兒吧?”
這個時候,篝火旁的另外幾個人也已經(jīng)急匆匆趕過來了。帳篷外霍境已經(jīng)把賀青從帳篷里拉了出來,賀青明顯剛睡醒,發(fā)愣地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艟痴驹谒砼?,打量了一眼他,確定沒受傷后,他膠著的視線這才離開了賀青。
盧克過來后,原本提著的心在簡單地檢查了帳篷后放了下來。
“支撐桿斷了。”
說完后,盧克回頭對霍境奇怪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怎么還這么緊張啊?”
霍境比他們的野營經(jīng)驗都豐富,這種情況平時常有發(fā)生,帳篷用得時間久了,或者是沒有搭好,帳篷頂都是會掉下來的。帳篷頂不算很重,就算掉下來只要砸不到人也沒什么問題,霍境剛才屬實大驚小怪了。
盧克還在那兒奇怪著,另外一個朋友看了一眼帳篷道:“賀青沒事兒就好。但是這個帳篷壞了,沒法用了,賀青今晚睡哪兒?”
那朋友說完,大家面面相覷,旁邊賀青看了一眼自己的帳篷,剛要開口說話,盧克道:“和霍境住一起吧?!?/p>
盧克說完,賀青和霍境都抬眼看向了他。
察覺到霍境的視線,盧克聳聳肩,道:“我們的帳篷都是兩人住一起的,只有你自己住一個?!?/p>
說完后,盧克勸慰霍境道:“我知道你私人領(lǐng)域意識強,但現(xiàn)在不也沒辦法么?就這么一晚,你克服一下?!?/p>
霍境以前從沒有和別人睡過一張帳篷,今晚情況特殊,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盧克說完,賀青收回目光,看向了霍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