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今天遇見也是巧合,派對上朋友讓他彈首中國歌曲,他就隨手那么一彈,沒想到賀青會在外面聽。
霍境說完,賀青應了一聲:“哦?!?/p>
話題像是就這么終止了。
“你呢?”霍境問。
賀青回神,看了霍境一眼,搖頭道:“我不會。”
他的生活環(huán)境和霍境不一樣,生存都很困難,哪兒有閑錢去學樂器。
“想學么?”霍境問。
“嗯?”賀青愣了一下。
霍境看著他:“我可以教你?!?/p>
“現在?”賀青問。
“嗯?!被艟车?。
霍境說完,已經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他身材高大,站起來時氣勢也拔了起來,讓剛才的話變得不容抗拒?;艟畴x開沙發(fā)去了鋼琴旁,他掀開鋼琴蓋子,手指在黑白分明的鍵盤上隨便按了一段旋律。
安靜的客廳里被琴聲打破沉默,霍境站在黑色的鋼琴旁,他微垂著眼睫,燈光在他身上覆了一層柔光。
賀青看的有些出神,霍境回頭看過來,兩人目光對在了一起。賀青回過神來,走了過去。
“坐下。”霍境道。
賀青按照他的提示,坐在了鋼琴前的琴凳上。他見過鋼琴,但對鋼琴一竅不通,即使坐在鋼琴前,也有些拘束。
在他坐著的時候,霍境已經開始了教學,他簡單按了幾個鋼琴鍵,給他介紹著鋼琴的分區(qū)。
“低音,中音,高音……”隨著男人低沉的聲音,琴聲的音調慢慢提高。他的手指修長靈活地在鍵盤間跳躍著,彎曲的骨節(jié)泛白,分明好看。
賀青想起當時他教他玩兒游戲機的時候。
或許是實在沒什么事情可做,也或許是鋼琴的魅力太大,賀青坐在琴凳上,按照霍境的教學一個鍵一個鍵的按著,竟然真就學了進去。
認識了鋼琴鍵盤,有鋼琴簡譜,就像是按計算機一樣的按下去,不考慮絲滑程度的話,鋼琴還是很好上手的。
客廳里斷斷續(xù)續(xù)的琴音逐漸連貫,到最后竟然能連成了一小段曲子。曲子從賀青的手指間彈奏出,賀青聽著,慢慢勾起了一絲笑。
連綿的琴音讓客廳的氣氛變得沒有那么單調凝滯,霍境看著賀青勾起的唇角,視線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為什么來這里?”
霍境的話打斷了琴音,賀青的手指頓了一下又落下。兩人見面后就一直在派對上,現在有了獨處的空間,有些話也要說明白。
琴聲連綿,聲音變小,賀青道:“過來找你?!?/p>
霍境看著賀青彈琴的手指:“你知道我在這兒?”
“不知道?!辟R青說:“過來找找看?!?/p>
“來了多久了?”
“半個多月。”
賀青說完,霍境又陷入了沉默??蛷d里只有賀青的手指在琴鍵上按壓,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琴音。
過了一會兒,霍境看著賀青在黑白鍵間的手指,問他。
“為什么找我?”
那次分手分得如此難看,分手后兩人沒有再見過面,也沒有必要見面。然而兩個月后,賀青卻不遠萬里地跑來異國他鄉(xiāng)找他。
“我看了你的日記?!辟R青說。
霍境聽完,眸光一抬。
客廳里的琴音斷了又亂了,最后賀青的手指索性停了下來,琴音消失,客廳徹底陷入沉寂。賀青低頭看著泛著冷光的鋼琴鍵盤,對霍境道。
“十幾年前的那場車禍,我掙扎著去救你,讓你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你活下來了,找到了我,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這是你的回憶?!?/p>
“但是我沒有去救你的那段回憶?!辟R青道:“我忘記了我去救你的那段回憶,只記得我對你見死不救。在和你見面后,我認為你想報復我對你的見死不救,所以我才演了這出戲,按照你想要的給你。等著你報復完我,我們分開,我們之間也就兩清了。”
兩人之間的誤會源于賀青遺忘了那段她撲向火里救霍境的記憶。
也正是因為遺忘了那段記憶,他和霍境對彼此意圖的理解存在了偏差。霍境以他為信仰,真誠地追逐他,他卻以為霍境是想報復他,他蒙著一層偽裝,演著一場戲,以求騙過他,遠離他。
霍境像是透明無暇的玻璃,他像是凍住的污水,里面全是雜質和氣泡,融化后也透著腐爛和惡心的味道。他和十幾年前的霍銘一樣,都在霍境最幸福的時候捅了他一刀。
“對不起。”賀青說。
霍境看著鋼琴凳上的賀青,他低著頭,霍境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但從他的道歉里,可以聽出他的愧疚和歉意。
霍境微垂了垂眼睫,叫了賀青一聲。
“賀青?!?/p>
“嗯?!辟R青應了一聲。
“抬頭看著我。”霍境道。
賀青聽了霍境的話,抬起了頭來?;艟骋苍诳粗?,他的目光沉靜如水,像是月光下的湖面帶著淡淡的溫柔。
“我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霍境道。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但是如果你道歉,我會接受。道歉結束,我們也到此為止了。你不用覺得難過和自責,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