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陋室,將徐判官親贈的錦囊拆開,發(fā)現(xiàn)里面裝了一粒能入人夢的百年蜃珠,微微一愣過后,便把蜃珠收起,專心思慮起天庭那道傳訊,把僅有的消息一樁樁理了出來。
司徒靖明這一去,已有八百來日。
按照“地府十年,天庭三日”來算,酆都八百日光景,尚不足天庭一日。
可司徒靖明走完玉階,在接風(fēng)宴上混跡片刻,最多不過小半日。
兩處時間還差了數(shù)個時辰,司徒判官之后去了何處呢?
趙判官想得滿頭涼汗,仍是不得其解,在自己屋中團(tuán)團(tuán)打轉(zhuǎn),最心焦意亂時,幾乎入了魔障。
他恍惚間看見司徒靖明冷淡面容,只是稍稍上前,那人虛影便冷冷譏嘲,一提還債,那人就滿臉不屑。
趙判官自是方寸大亂,眼中血絲密布,不住追問那人身在何處,翻來覆去地問:“你去了哪里?我還欠著你的債……”
好在到了每日澆樹的時辰,趙殺就自己看破迷障,一個激靈驚醒了過來。
他匆匆提起水桶,走到水井跟前,打滿了水,再一株株地澆樹除草。
等趙判官澆完了樹,除過了草,莫名地焦灼稍去,眸光微暖,靜靜在花蔭下張望起來,發(fā)現(xiàn)三株桃樹枝干結(jié)實,桃花累累,于是笑了一笑。
笑到眼眶微紅時,他便靠著其中一株花樹小歇了片刻。
一覺睡醒,天色已經(jīng)漆黑如墨。
趙判官直起身來,長長伸了個懶腰,從肩膀上拈下一片白色桃花瓣,定定看了一瞬,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xiàn),把僅有的線索都串聯(lián)在了一處——兩年之前,司徒將軍剛從人間交還了天字一號命牌,不單要赴面試筆試,還抽空見了自己一面,瑣事纏身,定然無暇小睡。
當(dāng)他金榜題名之后,在玉階上一夜攀爬,又是徹夜未眠。
好不容易到了南天門前,有天兵天將接風(fēng)洗塵,酒入愁腸,難免要小睡片刻……
趙判官想到此處,臉色忽青忽白,他之前似乎一直忘了一樁大事……
似乎……司徒靖明的夜游癥,一直不曾痊愈?
似乎……他走時兩手空空,并不曾帶走青涵生前煉制的夜游藥丸?
趙殺額角冷汗涔涔,正想得出神,手背陡然一陣發(fā)燙,抬起一看,才看見上面張牙舞爪地現(xiàn)出一株黑色桃花,似乎隔了許久未見,有許多徹骨思念。
趙判官看得身形一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往空曠處快步走了兩步,便見漆黑天幕被一道金光刺破,半空中玉階重現(xiàn)。
有人一身玄衣,似睡似醒,不知摘了誰的花翎翅,搶了誰的大紅花,統(tǒng)統(tǒng)攥在手里,沿著玉階,搖搖晃晃地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