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點一到， 算法交易區(qū)響起一陣如釋重負的感慨。

“收盤了?！?/p>

“收盤啦?！?/p>

但謝瀾卻沒立刻下班，眼看著隔壁仲辰抓起幾個同事進了會議室，瞟了眼墻上的時鐘。

繼續(xù)低頭寫著自己的實習期總結(jié)匯報兼告別信。

外資投行的純英文書習慣在很大程度上解放了的腦力， 但盡管如此， 還又在電腦穩(wěn)坐了幾個小時。

直到竇晟的消息響起， 剛好將郵件發(fā)送， 把筆記本電腦裝進書包， 最后掃了眼空‘蕩’‘蕩’的辦公桌——這張桌子在下午離職交割后，就已經(jīng)空了下來。

本科畢業(yè)、研究生之， 人生中第一段實習結(jié)束了。

電梯在一樓大廳開啟， 謝瀾從閘出來，一抬眼就看見了坐在待客區(qū)的男朋友。

西裝丟在旁邊， 襯衫袖口挽了幾折， 竇晟兩個胳膊拄著膝蓋，正專注地打著游戲。

謝瀾屏息靠近， 正欲嚇， 卻在看到屏幕后愣住。

糖果大消除？

“轉(zhuǎn)‘性’了你？”納悶︰“怎么玩起這種游戲了？”

竇晟瞬間清退出程序，笑︰“就解壓一下。恭喜啊謝瀾小朋友，實習結(jié)束了！”

謝瀾嗯了聲， 兩人一起走過旋轉(zhuǎn)門，問︰“你老板今天庭審贏了？”

竇晟滿臉志得意滿︰“輸啦！”

“……？”

謝瀾帥臉上開始‘迷’‘惑’。

“謝瀾！等一下！”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吆喝，仲辰氣喘吁吁地追了出來。

手里拿著手機， “剛看到你郵件，什么意思， 主動退出轉(zhuǎn)正評選？”

“嗯?！敝x瀾只點點頭。

“為什么？難得你一個off-cycle實習生拿到了準入評選資格，還兩年后的offer，多個選擇掐在手里不好嗎？”仲辰匪夷所思， “這屆只有你一個本科實習生，本來就勝算渺茫，你還主動放棄？”

竇晟打了個哈欠，“嫌你們這工煩?！?/p>

謝瀾︰“……”

仲辰一怔，還沒等反應過來，竇晟又貼心解釋︰“說你們算法交易員的工在禍‘亂’模型和自悔恨中度過?！?/p>

仲辰挑眉看向謝瀾，“愿聞其詳？”

認識這么多年，們已經(jīng)親密無間的死黨。

因此謝瀾朝溫和地笑了笑，說話卻一點不留情面?！翱偨Y(jié)了一下你的工，大概八個字︰盤中糾結(jié)，盤后悔恨?！?/p>

仲辰臉‘色’剎那間變得精彩，“……這……盤中……糾結(jié)嗎？”

“非常糾結(jié)?！敝x瀾認點頭，“你每天的工時間有分之一花費在盤中糾結(jié)要不要干預算法，分之一花費在收盤后自批判為什么進行了錯誤干預或者為什么沒抓住風口及時干預?！?/p>

仲辰︰“……雖然已經(jīng)知沒好話了，但想問還剩分之一呢？”

謝瀾笑，“抓著同事進會議室，獲知人的悲慘，來安慰自己?！?/p>

仲辰︰“……”

仲辰捂住心臟，“瀾瀾，知你們數(shù)學系的很容易看不上們交易員，但……就沒有好話讓聽聽？”

“有。”謝瀾再次認點頭，“在你那一片的交易員里，絕大多數(shù)人工重心在盤后悔恨，而你工重心在盤中糾結(jié)，你所有的干預決策，正確率明顯高于同行?！?/p>

一句話瞬間把仲辰哄笑，嘖了幾聲，“可以啊謝瀾小朋友，欲揚先抑，不錯?！?/p>

抬腕看了眼表，“還有個復盤會要開，先撤了，周末帶著游戲找你倆啊?！?/p>

謝瀾嗯嗯著，抬手和拜拜，看著一身西裝颯氣地跑進大樓。

生龍活虎，帶著頂級投行交易員的年輕驕傲。

其實這份工于智商、冷靜和臨場決斷都有極高的挑戰(zhàn)，即便頂級學府金融專業(yè)出身，也未必能在樓上辦公區(qū)擁有一把椅子。而仲辰這種，本科畢業(yè)直接轉(zhuǎn)正，連續(xù)兩年評級s的，就更鳳‘毛’麟角。

只，謝瀾個人此沒興趣罷了。

這份實習出國申請的。數(shù)學專業(yè)出身，不搞科研，不做教授，所有人都勸試試金融行業(yè)，仲辰更極力推薦，于來了。

兩個月后的今天，也毅然決然地為自己上了這扇大門。

竇晟低笑著在頭上搓了搓，“這么不喜歡？”

“也不……”謝瀾猶豫了下，“可能實際交易會很刺激，只一個圍觀的實習生，視角有限。”

竇晟聞言忍不住樂，“二貓，措辭很精準啊?！?/p>

謝瀾立刻斜，“多少年了？還開這種玩笑，看不起人？”

“不敢，饒一命。”竇晟笑，“或者之后你投個別的崗，不做交易，研究算法也許會好點？”

謝瀾嗯了聲，“也許吧?！?/p>

又抬頭窺了一眼這棟恢弘的寫字樓。

“只很難想像，未來成為這里的員工?！钡吐暕U“越多人說，你的頭腦就應該做金融，越覺得離譜?！?/p>

竇晟笑著沒吭聲，走到拐角處的甜甜圈自動販售機，停下來，開始認選購。

“想吃一個莓果紅絲絨的，你還要榛子海鹽巧克力嗎？”

謝瀾嗯了聲?！傲?，你剛才說你老板輸了？”

竇晟彎腰掏出掉落的甜甜圈，“最終判決應該符合老板最初的評估。不過以當事人的視角確實輸了，主張的減刑條件實在太離譜?！?/p>

這竇晟加入帝都某刑事訴訟律所后跟的第一個案子，謝瀾親眼見證了這兩個月通宵達旦組織證據(jù)、準備材料，盡管一切“符合預期”，但這場敗訴聽起來仍讓人心疼。

謝瀾接過甜甜圈咬了一口，正醞釀著如何開口，竇晟就回過頭來。

那雙黑眸中神采奕奕，“你都不知今天庭上老板和公訴人斗成什么樣，老板一度要翻盤了，最后被方抓住一個點推倒邏輯，兩人都精疲力盡，看得那叫一個爽?！?/p>

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甜甜圈也喂到謝瀾嘴邊，讓男朋友先嘗第一口，“這就做刑辯的快樂啊，在法律可探討的范疇內(nèi)你撕擋，永遠有想不到的翻盤點，可供人久久回味?！?/p>

竇晟說著，捏了個清脆的響指，“而且你知一個刑辯律師最好的心態(tài)什么嗎？”

謝瀾把嘴里的甜甜圈咽下，錯眼不眨地盯著，“什么？”

“你要信，無論結(jié)果否當事人想要的，無論能否滿足你的業(yè)績預期，法律公正的，即便們能力有所不及，但求問心無愧。”

竇晟一邊走一邊大口咬著甜甜圈，扎實的糖油混合物被吃得吸溜吸溜，仿佛在喝果凍。那枚喉結(jié)歡快地游動，笑︰“要想想這個案子能不能包裝一下，塞一期視頻，太精彩了?！?/p>

謝瀾走在身邊，看著街上的車流長龍，許久才嗯了一聲，低頭繼續(xù)吃著甜甜圈。

兩人一起走了一段，垂在一起的手自然地十指扣，開始討論出國最后的準備工。

畢業(yè)典禮仿佛還在昨天，但再過一周就要飛英國了。

晚飯t大附近的涼面，謝瀾吃完自己回學校跟導師聊了一會，晚上才回來。

竇晟正在直播。

筆記本電腦架在客廳，地上堆著一遝西裝，都掛封在成衣套里。

“其實律所體系也要細分，中所還外所，綜合所還精品所，訴訟還非訴訟。像們刑事律所，其實著裝沒有百分百的講究，最講究的那接金融市場項目的，什么ipo啊并購啊之類的。但還跟你們說說吧，之‘摸’不清方向時，按照最講究的那一套準備?！?/p>

一邊說著一邊將西裝一套套拿出來給鏡頭展示。

“日常辦公室著裝，建議選擇深藍‘色’或淺灰‘色’。深藍‘色’挑不出錯，也很可能律所里大家日常的普遍選擇。淺灰‘色’更輕松明快一點，個人比較推薦。襯衫可以選擇白‘色’、淺亞麻、淺藍，搭配和諧就好。”

將幾套西裝放回，小心翼翼拉開最上面的封套，抖出一套純黑‘色’的。

“如果很正式的場合，比如重要客戶，或重要庭審，最好選擇純黑‘色’，黑‘色’就永遠的主角，不用多說了吧？”

手上那一套，簡約的兩?？郏粠魏渭y飾，還沒有穿出門過。

但，只有謝瀾知，這一套的剪裁多么完美妥帖，西褲貼合著每一寸皮膚，勾勒出筆直修長的雙腿和飽滿的‘臀’，無需多余的神情或話語，僅僅單手撫扣站在那，青年男‘性’的張力就已噴.薄欲出。

彈幕識貨，一下子炸了。

-靠，這套絕帥好嗎！

-無需多言的貴氣

-d牌高定，確信！

-有人注意到瀾崽肥來了嗎

-有人注意到謝瀾眼神變了嗎

-笑死，這套西裝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竇晟小心翼翼地把西裝又放回成衣套，連拉拉鏈的動都很謹慎。

嘖了聲，“有識貨的啊，這套確實貴，實習期唯一參加的一次庭審都沒舍得穿。而且……”

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往一旁瞟了一眼，低聲︰“有人不讓穿?！?/p>

-靠……

-開始了

-開始了

-開始了

-就知，你怎能有一次不殺狗

-傻狗竟自己

-啊啊啊啊妻管嚴！

-面的不夠嚴謹

-啊啊啊啊（假）妻管嚴！

謝瀾走過來蹙眉︰“又胡‘亂’暗示什么呢?！?/p>

“暗示什么了？媽不讓穿，說新人不能太高調(diào)，怕把老板們比下。”竇晟聳了聳肩，“誰知這群人自嗨什么，一天到晚跟有病似的?！?/p>

-……

-糊弄傻子吧？

-恩愛也讓你秀了，口舌之快也讓你逞了，你怎么不上天？

-老子宰了你這個龜孫！

-來人，割了的舌頭！

-不說，當初說好的千萬粉福利呢？西裝豆和jk瀾？一拖就四年，你倆可成

-啊，出國能不能把活給整了？

-死最后一刻，從懷里掏出手機︰j……k……瀾……

竇晟笑著不吭聲，趁著扭過身整理衣服的功夫，抬頭沖謝瀾頗有深意地挑了挑唇角。

?警告過竇晟不要以這身行頭示人的謝瀾面無表情地抬了抬下巴，“什么千萬粉福利，讀不懂中文?！?/p>

說著悠然轉(zhuǎn)身︰“先沖個澡?！?/p>

竇晟目送，“你跟導師聊的怎么樣？”

謝瀾反手掩上門，“回頭說?！?/p>

進了浴室，手機戳開直播間，邊洗邊看。

竇晟介紹完西裝，一邊拾掇現(xiàn)場一邊和彈幕閑聊。

“大體就這樣，其實刑辯律師而言，這西裝用場合不多。不過你們中肯定有要進精品所的，或者跟資本市場的，包括以后要進銀行券商的朋友們，都可以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