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我不再逼你,”謝時觀問,“你會肯愛我么?”
沈卻怔住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搖頭說不,應(yīng)該決絕狠斷,可他是如此孤獨,沒有友人,甚至連那明堂上骨肉至親,也對他避之不及、滿眼厭棄,視他為可怖妖邪。
這世間唯有母妃是真心待他的,可惜母妃早逝,只留下他伶仃一人。
見他發(fā)怔,謝時觀便乘勝追擊道:“倘或我對殿下坦誠,殿下還肯留我在身側(cè)嗎?”
他在沈卻茫然的目光中繼續(xù)道:“殿下還記不記得,屬下曾言自身鄙賤,目不識丁,這其實并非虛話?!?/p>
“所以那封短箋……”謝時觀盯著沈卻微微睜大的雙眼,“根本是子虛烏有啊。”
“屬下不過一個低等馭者,也同您一樣,前幾歲才遷來潁川,又怎會熟識此地太守府上人?”
被他這一語點醒了,沈卻才終于醒圜過來,是了,這人那日所言,分明就漏洞百出,可他太過篤定、太過無畏,那種天然的威壓感,叫他忍不住就輕信了他。
但眼下他將這一切都和盤托出,無疑是將自己的命都交托到了沈卻手上。
“奴一無所有,”謝時觀忽然又改換回了原來的自稱,“不如‘已故’的王妃,可以舍下富貴榮華,去追隨那寒門書生?!?/p>
“唯有這一條賤命,可交付于你。”
自打他那有名無實的發(fā)妻辭去后,沈卻便時常恍惚,他與王妃實在說不上熟稔,甚至還不如房中隨便哪個大丫頭來的親近。
那莫名的恍惚無關(guān)情欲,他只是艷羨,羨慕那位被貶出京的窮書生,他分明身無長物,卻能叫王妃拋下一切去追隨。
有那么一霎沈卻想,倘或有人肯舍下所有,篤然地選擇站在他身側(cè),那他也肯將自己的一切交付出去。
理智告訴他,不該留下謝時觀這一禍端,可眼前這壞人的目光太過篤定,逼得他那點理智開始搖搖欲墜。
正當(dāng)沈卻猶豫不決時,屋外忽地傳來了一道急促聲響,正是王承奉那道尖柔嗓音:“殿下,京里才剛連夜遞來一封密信。”
庭外冬雷陣陣,大雪紛揚。
沈卻合衣前去應(yīng)門,接到手的是一只蠟封密函,上邊沒有任何特殊印記,他關(guān)門回身,看見謝時觀已然點起了幾張燭燈。
沈卻心亂得厲害,草草拆開了那封密函,卻見上邊竟是阿爺?shù)挠H筆:吾病甚,望官兒速歸。
尾端是皇帝的親刻的私章,他曾在皇帝贈給母妃的畫卷上見過幾回,不應(yīng)有假。
可阿爺分明不待見他,為何這當(dāng)口……卻要發(fā)一份密函召他回宮去?
“宮里頭來的信?”謝時觀忽然開口問。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