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牧有自己的考量,別說自家小孩不可能拱手讓人,叫人帶回去折磨蹂躪,就算是今天把喬鴻影交出去了,桀族必然還是會倒打一耙,和西允合攻天威營,比起向大承索要的錢糧,喬鴻影的命對他們來說一文不值,不過圖個師出有名,借機出兵罷了。
鐘離牧冷笑,“你們要的籌碼太貴重,恕我給不起。”
喬鴻影站在鐘離牧遮擋下的陰影里,猶豫和膽怯一掃而光,仿佛不管事情如何,總會有個人站在前面,把自己保護的很好。
納其抽出腰間一支短笛,在手上敲了敲,“將軍真的不考慮么?是一個小情人的命貴,還是你們天威營上千個士兵的命貴?!?/p>
喬鴻影突然怒了,朝納其大喊,“你敢召蛇魅!你會遭天罰的你!”
納其攤攤手,“孑然一身,也沒人掛念我,我不怕?!?/p>
鐘離牧手里一松,“小喬!回來!”
喬鴻影猛然掙脫鐘離牧的手,沖出天威陣地,雙手抽出兩把桀刺,猛撲向納其,“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剎那間,兩方隊伍幾乎同時出動,迅速交鋒,陷入一片混戰(zhàn)。
喬鴻影身體一甩,右腿狠狠踢向納其手里的短笛,納其自知不是喬鴻影的對手,露出苦澀一笑,驟然吹響了短笛。
尖銳悠長的笛聲霎時盤旋在戰(zhàn)場中,喬鴻影一腿掃過,短笛應(yīng)聲碎裂落地,納其被喬鴻影掃下了馬背,狠狠摔在地上,塵土飛揚,喬鴻影瞪著血紅的一雙眼睛死死掐著納其的脖頸,兩人滾作一團。
“阿弟!你做什么揪住我不放么!你放我一條生路不行么!為什么害我!為什么做得這么絕!”喬鴻影雙目含淚,歇斯底里地狂吼。
納其被掐得臉色漲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放了你…可汗會放了我么…”
“那你走不就行了!做什么來抓我!”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是叛徒!你是漢桀兩脈,我不是…我是桀人,我只能忠于可汗!根本沒的選…”
納其眼睛布滿血絲,疲憊地說,“你比我幸運多了,你有家了?!?/p>
喬鴻影微怔,納其趁機把手心里攥的一顆藥丸塞進喬鴻影嘴里,直接捅進喉嚨里,猛然打挺翻身把憋紅臉咳嗽的喬鴻影甩下去,忍著渾身疼痛跌跌撞撞站起來,那匹馬飛快略過身邊,納其抓住馬鞍順勢上馬跑了。
回過頭輕蔑一笑,“優(yōu)柔寡斷的賤骨頭么,等會毒發(fā),要了你小命?!?/p>
隨即頭也不回決絕地走了。
喬鴻影怔怔看著納其的背影,感覺臉上落了一滴水,以為是掉雨點了。
后來發(fā)覺,可能是誰的眼淚。
舌頭一卷,剛剛藏在舌邊的藥丸從嘴里掉出來,掉進手心里,藥味濃郁,喬鴻影知道這不是毒藥,是解毒丹。
無數(shù)褐色的毒蛇蜿蜒朝這邊匯聚,把天威營的臨時營地圍攏成一個死圓。
身后馬蹄踏地震響,喬鴻影站起來輕輕一躍,鐘離牧從喬鴻影身后疾馳而過,攬著喬鴻影的腰把人帶上馬背,放在自己背后。
天威營已經(jīng)有數(shù)十將士被赤沙蛇咬傷,倒地抽搐,危在旦夕,一時間士氣快被沖散了。
鐘離牧掃視四周失去抵抗能力的天威兵將,攥著韁繩的手爆出青筋,喬鴻影從背后緊緊抱著鐘離牧,“阿哥!別著急,這不是九巴蛇,不過三天不會出人命的,我能救他們!”
鐘離牧回過手,用力握了一下喬鴻影的手,“好?!?/p>
很快,六位傳令兵策馬匯聚到鐘離牧身邊,一旦戰(zhàn)斗開始,鐘離牧身邊就會匯聚越來越多的傳令兵,一是戰(zhàn)術(shù)使然,二是保證將軍的安全。
喬鴻影回頭對其中一個傳令兵道,“點火驅(qū)蛇,把這個涂在火把上?!币贿吔忾_腰間鹿皮袋,把一小包粉末拿出來扔給傳令兵。
盡管夜晚易于隱蔽,桀族偷襲大多不會選在夜晚,因為夜里需要點火照亮,蛇魅畏火,也怕桀族人隨身攜帶的沉絲蟲口涎,中原驅(qū)蛇的雄黃在這根本起不了作用。
傳令兵望了眼鐘離牧,鐘離牧輕點頭,轉(zhuǎn)頭對另一個傳令兵道,“情況有變,叫衛(wèi)落立刻回援,一組戰(zhàn)術(shù)作廢,用第二組?!?/p>
“是!”
兩個傳令兵迅速撤開,突然,一個傳令兵飛快策馬趕過來,焦急道,“將軍!西允狼兵在東邊圍剿,響箭陣埋伏,齊副將陣亡!”
鐘離牧猛然抬起頭,“現(xiàn)在誰在壓陣?”
那人也遍體鱗傷,悲愴道,“營里有自己人反水,陳、柳、田、云副將全部重傷,現(xiàn)在無人壓陣了!”
鐘離牧額頭滲出大顆汗珠,緊攥韁繩的手被一只冰涼細(xì)弱的手扶住。
喬鴻影鎮(zhèn)靜道,“我來壓陣?!?/p>